风雪夜
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跟孟天林保持着距离。风从两个人耳边吹过,他们听到的不是同一种风声。
没机会了,孟天林听见风说,再怎么也不能直戳戳地扑去吧,他会有提防,那么精明个人,不会没提防。孟天林还是听见风说。孟天林咳嗽一声,这是他发出的第一声咳。果然,身后的吉刚也发出一声咳,比他的有力。
雪岭静得让人喘不过气,风声没了,空气僵止了,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冬冬”地敲打着灵魂。孟天林一身冷汗,彻骨的冰凉。吉刚远远拉下一截子,翻过铁鸡岭,就是野猪坡了。
兄弟呀,孟天林沉沉唤了一声,一个趔趄倒下去。这次他没抓树,身子倒悬在悬崖上,一双脚露给了吉刚。
兄弟呀!
雪岭回荡着孟天林狼嗥般的声响。
吉刚似乎犹豫了一瞬,拿眼四望,雪岭茫茫的,看不出什么。他本能地腾起脚步,朝孟天林扑去。就在吉刚用力抓住孟天林双脚往上拉时,孟天林一个鲤鱼翻身,跃了起来,紧跟着他从狗皮筒子里掏出从老相好酒馆拿的铁锤,只在一瞬间,吉刚便失去了思维。
孟天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考虑该把这个叫吉刚的男人送往哪里,孟天林还不是一个十分心狠的人,这从他没给还在呼吸的吉刚补上第二锤便能证实。他捞着吉刚,朝瞅好的山崖走去。这时候孟天林出奇地平静,连呼吸都是均匀的,头上不再有汗,藏在狗皮套子里的手心也是干干的。孟天林奇怪自己能平静下来,这在下手前是不敢想象的事,可他做到了,看来他并不比青海人差什么。
孟天林捞着这个叫吉刚的男人,捞了足有五十米远,雪地上捞人竟是一件容易的事,孟天林再也不觉得有什么艰难的事了。他会心地一笑,他听到自己的身子又响了一声,尔后便彻底平静了。孟天林想,往后的岁月,他再也听不到这种来自自己身体的声音了,他略微有些伤感。
孟天林借着酒力又把吉刚往前捞了几米。青稞酒的酒劲就是大,孟天林庆幸多喝了几口,要不,他还没这么大的力气哩。青稞酒是好东西呀,孟天林这么想着又掏出酒瓶,往嘴里灌了几口,是吉刚临出酒馆时冲掌柜要的。
孟天林该做最后一道工作了,只要把吉刚往山下一推,一切就灰飞烟灭,神不知鬼不觉。孟天林有点感恩这场雪。
就在孟天林做出最后一个动作时,吉刚突然动了一下,像是要起来的样子,孟天林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吓过去。可他还是镇静住了。吉刚果然起来了,直直地起来,孟天林“妈呀”一声,抓着吉刚的手松开了。
孟天林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吉刚根本没起来。不过吉刚已经看不见了。他一松手,吉刚就从山崖下摔了下去。孟天林胆战心惊朝山下望了望,没望见吉刚,不过他想吉刚再也站不起来了,等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吉刚会变成一具骨架,有谁能想到这风雪夜的事呢?
孟天林从女人身上重重地摔下,脑袋长时间地处于空白。
吉刚,吉刚呀。
女人幸福地闭上眼,带着难得的陶醉睡去了。女人的手还牢牢地抓着孟天林,梦中的女人一定抓住了吉刚。
孟天林轻轻掰开女人,轻轻下炕,穿上狗皮筒子,走进了雪夜。
风忽然又厉了。
雪夜发出恐怖的嘶叫。
孟天林像是喝醉了般,冲来时的路疯了般扑去。
女人直到第二天晌午才睡醒,女人睡得实在是太香了。
女人睁开惺忪的眼睛,摸了把炕,炕上空空的。女人做梦一般,怀疑起自己来,昨夜这屋来过男人么?
这时候女人看见了一个包,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包。女人赤着身子跳下炕,打开,花花绿绿一眼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