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应该把真相说出来了。”记得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晚上,刘振海这样语重心长说。万月紧紧地抿着嘴,内心里充满了挣扎。一则,她确实病了,发烧,呕吐,病情折磨得她两天两夜没合眼,思维一片混乱。另,她不知道该向刘振海说啥,从哪儿说起。她的人生真是混乱透了,从母亲带她走进那扇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被混乱包围,被混乱困扰。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境况非但没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乱的趁势。
“血鹰”,铁猫,罗正雄……
私生女,女子学堂的才女,留洋专家……
各种各样的符号附着在她身上,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男人盘旋在她感情的浪尖上,一方面是这个世界把各式各样的爱席卷给她,令她应接不暇。另方面又是乌云一般的恨牢牢地罩着她,让她年轻的心经常电闪雷鸣,不得轻松。
那个晚上她啥也没跟刘振海说。
第二天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换了病房,门口,站着手握钢枪的麻大武。
后来她听说,那家地方医院发生了一场血战。刘振海让一个长相酷似她的女兵住进该院,在麻小武的配合下,铁猫果然上当,派了一支小分队潜入医院,想把“她”劫走。事后才知道,铁猫跟“血鹰”闹翻了,原因很是荒唐,竟是为了争夺她!
那一刻万月才相信,铁猫的话没错,这个男人终于露出了血性!记得在通往红海子的路上,铁猫猛地抱住她,声粗如牛地说:“我不想让你去,我要跟你在一起!”后来,在一个月光黯淡的晚上,铁猫再次潜入营地,冲她发毒誓:如果她胆敢爱上罗正雄,他会让特二团死得很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从武哥哥到“血鹰”,从“血鹰”到铁猫,现在又是罗正雄,她生命中为什么老是躲不过男人这个劫?难道真如母亲预言的那样,她是个蛇精,这辈子,注定会让众多的男人为她生,为她死?
等刘振海再次语重心长跟她做工作时,她就再也忍不住,以泪洗面,将所有的事儿一古恼儿说了出来。包括起初怎样被武哥哥保护,后来又怎样被已经叫作“血鹰”的武哥哥强行拉进那个阵营,并以爱要挟,逼她向国民党卖命。她不从,“血鹰”又暗中向母亲下手,试图彻底将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后来遇到铁猫,这个外貌粗鲁长相奇丑的男人又怎样以和风细雨甚至柔情似水的方式爱上她,并默默承担起保护她的角色。直到国民党分崩离析,远逃台湾,“血鹰”跟铁猫奉命潜入民间,秘密组织反攻力量,图谋反攻大业,她自己又以传奇的方式逃出虎口,企图远逃魔掌,重新找回人生等等。刘振海听得入了神,半天,发出一声叹。那声叹对她而言,接近苍白,接近无力,她知道,无论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能真正帮她从魔掌中逃出来,要想彻底摆脱那个恶梦,还得靠她自己。
然而,就在医院,就在她快要坚定起信心时,不幸发生了。
麻小武被人暗杀,麻大武在奉命回三营的路上,被不明身份者暗害,尸体被砍了头,扔在驼道上。他裸露的身子上,竟大大地刻了两个字:“雪莲”。
据此,师政委童铁山在师部会议上提出异议,并第一次公开向师长刘振海发难。这是两个搭档第一次发生争吵,场面相当激烈,传到万月耳朵里,就是另种情形。有人说师长刘振海有意于她,为了获得她的芳心,不惜违反原则,以战士的生命作代价,向她表白爱心。还有更难听的,说得她不仅脸红心跳,更是无地自容。
天呀,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起风了,风儿柔柔的,轻打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掌。黄昏早已褪去,黑夜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山谷陷入一片神秘中。科古琴的夏天真是感人,尽管才是初夏,但每一寸阳光,每一片空气,都已露出柔和之意。远处,传来驼五爷的唱,这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