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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的,苏宁教授说得也极其真诚,谁知枣花听了,脸刷就暗下去。苏宁教授哪能想到,这红木房,对枣花,其实是一道伤,一个结。一座在心里埋了半辈子的坟。

    那是一个女人心里最最不能让别人碰的地方啊。

    2

    红木房建在那段如烟的往事里。

    那时节,沙窝铺已静了下来。大会战早已结束,公社还有县上的干部们都走了,来自四乡八邻的社员,也都走了。他们修完了水库,又支援上游的五佛平掉了一大片沙漠,然后就突然地偃旗息鼓,各回各家了。

    没有人再记得沙窝铺,再记得这儿的大寨田。像一阵风,吹过就吹过了,至于吹出什么。人们真是没有兴趣来看的。

    沙窝铺满目疮痍,一派狼藉,惨不忍睹啊。树不在了,红柳不在了,成片成片的沙棘还有梭梭,也都不在了。九道沙梁子还有沙粱子环抱着的沙湖,像是狼啃过般,疙里疙瘩,让人望一眼心就烂。

    风从北部沙漠吹来,很厉。也很凄凉。那年的风真是比刀子还猛啊,打在人脸上,不像是风,像嘴巴。疼倒是其次,是要烂,真的要烂。五道梁子那边,十几个地富分子拉着架子车,还在吭哧吭哧平地,他们让这场运动搞蒙了,搞傻了,搞得停不下来。只要天一透亮,就身不由己地拉上架子车。往大寨田里拉土。也不怪他们,没有人让他们停下来,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干多久,仿佛这一辈子,他们都被拴在了沙窝铺。近处的三道梁子,郑达远跟剩下的三个老右,蔫叽叽的,整日瞅着沙漠发呆。年前的腊月。省上来了几个人,把另外几个老右带走了,说是拉他们到别的地方继续改造。郑达远起先也在等,心里想,说不定哪一天,也会有人来把他带走。但他等过了冬天,眼看又等过春天,居然连一只鸟也没等来。

    枣花孤苦伶仃地坐在二道梁子。

    她本来可以走的,跟哥哥牛根实一道,去修水库,她是铁姑娘队队长。想去哪儿也没人敢拦。或者,直接回沙湾村,大寨田修不出,她还不会回自己的村子种田?但她走不了。真的走不了。

    她的心丢在了沙窝铺,丢在了一个人身上。

    过去的那个冬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真的意想不到。枣花真是搞不清,自个儿咋就能往他怀里硬钻呢,钻也倒罢了,咋能……?羞死了。真是羞死了,这下咋办,咋办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又看了一眼,就把自己吓得不知所措了。铁姑娘枣花居然吓得不知所措了。

    长这么大,她啥时吓过呀。老天爷,这可咋个办,咋个活?要是让人知道,那还了得!

    天黑时分,地主陈三粮走过来,远远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停下,然后望住她,半天,陈三粮说:“娃,咋办?”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娃,要不?”陈三粮没敢接着说,她也没敢接着听,双手捂着身子,跑开了。

    地主陈三粮愁愁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夜黑,一辆牛车悄然进入沙漠,车上坐的,除了地主婆陈三粮的女人,还有一个人,常八官。

    枣花不去,她死也不离开他,不离开沙窝铺。陈三粮没办法,地主婆也没办法,有办法的,就一个常八官。“听我说,妹子,这是啥时节,啊,啥时节?你想不想活了?不想活,你跟哥吭一声,哥走,哥掉头就走,你爱咋咋去。”说着,真就掉了头。陈三粮的女人急了,忙忙就给常八官跪下:“他哥,救救娃吧,娃是个好娃啊……”

    “唉——”常八官重重地一跺脚,原又掉过了头。

    终于,枣花张口了,张得很艰难:“哥,我想活,我想活啊。”

    “想活就上车!”

    于是,那个春风料峭的夜晚,一辆牛车拉着两个女人。这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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