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梅
,一边抽烟一边望着远处。他们开始反省今天失败的原因,他们其实已有了答案,他们之所以没有与那个美人说上话,是因为被她出众的容颜与文雅的气质震慑住了。在她高贵的仪态面前,他们低下了一贯傲慢的头颅。
这妞真是漂亮,我一下子都没能回过神来。高中生乙说。
你说对了,我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变得傻乎乎的。
他们把烟头朝阳台下一扔,重新回到屋里来。倒在地席上看天花板,那儿有几块水渍,有一块是新出现的。肯定与此时的梅雨季节有关。它在高中生甲眼中是猴子,而高中生乙则说他看见的是一只臭虫。
他们在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争执起来,最后他们终于妥协了。高中生甲承认他看到了一只长得像臭虫一样的猴子,而高中生乙看到的则是一只像猴子一样的臭虫。
尽管他们对那摊水渍的视点如此不同,但对于那个胸前别着小栀子花的女人,看法却完全保持了一致:那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高中生甲的女友大约在半个小时后敲响了房门,她是一个扎马尾辫的圆脸姑娘,和她一块站在门外的还有一个体形偏瘦的长脚女孩。她们也是一对搭档,同时分别是两名高中生的红颜知己。如果再进一步考察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还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的同学。这种二加二的格局据说在校园内并不鲜见,一般萌芽于初中,在高中结盟,大学时分道扬镳。
高中生乙的女友,也就是那个长脚女孩,进门就损了一顿留板寸头的高中生乙,责问他为什么打了传呼又走开。然后她走过来抱住那只板寸头,在上面没轻没重地拍打了几下。不料她刚刚松手,耳边就呼地刮过来一阵风,一记很响亮的耳光就印在她娇嫩的面颊上了。
高中生甲和扎马尾辫的圆脸姑娘立刻看见五根粉红的指印朝自己眼眶里扑来,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高中生乙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在此刻的场景中显得惊心动魄。
随后我们可以看见那个长脚女孩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鹭一样飞翔起来,她纤细而有力的手抓住了一把乌黑的头发。于是高中生乙的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在鼻子和耳朵中间逗留了好一会儿,像一个夸张的问号,使高中生乙的面孔四分五裂。
于是,高中生乙失去了女友。受到株连,扎马尾辫的圆脸姑娘也立刻与高中生甲画地绝交。从这桩小事上可以看出,义气是不分性别的,它不一定非得是男人的专利。你看,为了挽回小姐妹的尊严,扎马尾辫的圆脸女孩在爱情与友谊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用女性的矜持和沉默使一贯神气活现的高中生甲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算是为自己的姐妹报了一记耳光之仇。
两个高中生再次出现在电话间里,他们已没有了传呼的对象,这使他们可以轻装上阵。漫长的守株待兔开始了,四天后,他们的目标在一片细雨深处逐渐显得真实,她走近了,收拢了伞,与上回大致相同的装束,胸前的纽扣上别着小栀子花,她走进电话间开始拨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间老太乜斜着两名神态诡秘的高中生,她的脸上有一种意味深长的讽刺,她冲着高中生甲似问非问道,你们成天在这儿泡着,不上课啊?
你忘了现在是放暑假。
噢,放暑假。
对,放暑假,两个高中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起初他们仅仅是相视一乐,随后他们开始真正地笑起来,彼此拍打对方的肩膀,把眼泪也笑了出来。
电话间里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他们年轻的面孔上,在那些奇怪的目光中也包含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
她有点诧异地看着两个笑得有点傻的小伙子,对电话那头说,噢,没什么,有人开心了笑呢,你几时回来吃饭?加班?那就不等你了,你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