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的血使吐出来的液体黏糊糊的,漂在河面上如同又硬又僵的蜡梅花骨朵儿。被细浪掀了一下,它就不见了。
鱼虽游得很快,但它却很笨,是它自己游到我手里来的。它在动什么脑筋,为什么偏往我身上撞呢?来福说。
岸上的鬈毛有点着急地叫起来,哥哥,我也要到船上来。
来福看了渔夫一眼,渔夫也正打量他。
你叫什么?
来福。
这名字不错,喜气。
名字喜气又有啥用,还不是要饭的。来福看见鬈毛蹚着水走在河的浅滩上,她的头上顶着一只大布包。那里面有他们全部的家当,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但每一件都是生活所需。譬如那张狗皮,可以保证鬈毛在冬天不至于被冻死,而那只蓄水用的野葫芦,则可以在夏日的征程中维持人体基本的水分与体能。在漫无边际的旅行中,这只大布包从未遗失过,它被视作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曾与他们分离。而鬈毛此刻顶着它行走的模样是艰难而负重的,与一只驮着房子的蜗牛没有什么两样。
小木船即是渔夫和酱油癍的家,中间鼓起的遮篷是吃饭和睡觉的地方,空间很逼仄。突然多出了两个人,虽然是小孩,但躺下来所占的位置并不小。所以就寝成了一个问题,惟一的解决之道是四个人交错而卧。一头睡两个,且不得随意翻身。这个办法并不令人满意,所以到半夜,渔夫就爬了起来,把甲板当成了床。
他没有睡着,眼睛大大地睁着,星星和月亮就在他身边的河里,手一撩就可以把它们赶到天上去。
对来福和那个长尾巴的小女孩,渔夫早有耳闻。关于他们的传说岛上流传很广,特别是鬈毛,更是像神话里的人物一样有名。她来历不明,也许是恶魔的女儿,也许是转世未成的鬼魂。可偏偏渔夫是个不信邪的人,他在船上度过了几十年,与河流终日为伴。照理说溺死之人是最会*的,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水鬼,现实使他成了一个无神论者,所以他对鬈毛全无畏惧。不过他对那两个小孩仍有疑惑的地方,不懂水性的来福居然抓到了鱼,这有点蹊跷,不过这可以用幸运来解释。可是还有一件事就比较费解,为什么吃饭时他们要端着碗躲到树林里去呢,看着当时来福的神情,似有某种难言之隐,他拉着鬈毛的手跳上河岸,倏忽间便隐匿在树丛中。机灵的酱油癍尾随他们而去,却人影儿也没瞧见。一袋烟工夫,两个小要饭花子再次出现了,鬈毛将吃空的碗抛在空中,接住,像玩着杂耍。一旁的来福却好像仍藏着心思,蹙着眉,有点迷失。而对船上的父女而言,可以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吃饭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吗要回避呢。
来福悄悄地从船舱内钻出来,靠近了渔夫,他脚步的声息轻轻的,说话也捏着喉咙,让冥想中的渔夫愣了下神,随即说,哦,你也没睡。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来福在渔夫身边躺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们呢?
渔夫笑了,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刚才也在问自己呢,我为什么要收留你们呢,我又不是你们的爹。
来福听渔夫的口气,知道他后面还有话,就没搭腔,让他继续说下去。
渔夫用手肘把上身支撑起来说,其实呢,我也不过是想多两个人聊聊天,解解闷罢了。
来福摇了摇头,你没说实话,你是想找帮手抓鱼吧。
渔夫看了一眼来福说,好像也有道理,你那么机灵,猜猜多抓鱼的好处。
来福说,鱼可以卖钱,你不过是想多赚钱。
渔夫说,钱多了又有什么用呢?
来福说,这还用说,哪有嫌钱多的人!
渔夫重新平卧下来,双臂交错在脑后说,其实你只说对一半,我抓了一辈子鱼,也在船上过了一辈子。可是我没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