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算把风波平息下去。
在开荒的过程中,经常有人的头盖骨和鱼的骨架被挖出来。这令人奇怪,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同时在泥土中出现。有人给了个说法,由于距离大江很近,这一片土地曾经被大水冲垮过,原先被溺死的人和鱼一同随着潮水漂到了滩涂的纵深。这个猜测有个欠缺,人的肢体骨骼怎么不见了,而只剩下了头盖骨?有一个人给了新的推理,是鱼吃掉了死人,而头骨盖太硬不好吃,就吐掉了。
说这番话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他蹲在田埂上,裤腿卷至膝盖。他的眼睛小而迷糊,胡子拉碴,表情像刚刚放完一个屁一样如释重负。他磕磕鞋底板上的泥巴,起身走几步,背有点儿驼。
他叫蔫耗子,在退耕还地的事件中,他是受损失最大的拓荒者。他只种麦子,播下麦种的地方要绕一个圈就得花上大半天。可以想象,等到麦子成熟的时候那是何等壮观的金黄之海。但一夜之间那些郁郁葱葱成长的秧苗都不再与他有关,而成了野草一样自生自灭的植株,抽芽吐穗,像春天一样疯狂地成长,然后衰败腐烂直到化作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