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蔫耗子再次见到国香,她已经在江边那座小山坡的树林里造起了两幢有楼梯的大瓦房。她叼着大烟袋,躺在可以像钟摆一样前后晃悠的摇椅上。她的不远处,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物在就着猪肉喝酒。他坐在板凳上,把裤腿卷到膝盖处,露出了两截汗毛浓密的小腿。木屋里传出的浪笑声和歌舞升平的调调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乜斜了一眼国香,把眼光丢向那些个没拉严实的窗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此刻,蔫耗子刚从后山坡上来,正躲在树丛后面往这边张望。他不是为了找乐子才来的,而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早就听说国香和那个招人嫌的黑杠头合伙开了个窑子。黑杠头充当掌柜的兼打手的头儿,国香就是老鸨。那些个窑姐是大地震后从重灾区挑来的,环肥燕瘦,总能让嫖客找到中意的。蔫耗子觉得国香像块干老鸨的材料,可他仍然有点将信将疑。因为操皮肉生意这行毕竟犯法的,她国香说到底是个大破鞋,她就有那么大的能耐把什么都摆平?他就偷偷过来想瞧个究竟,他看到在摇椅上吞云吐雾的国香比过去胖了很多,而那两幢平地而起的大瓦房让他抽了口冷气,他知道国香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是个大财主了。她怡然自得的架势挑明了自己把一切全捋顺了。蔫耗子愣了下神,他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在某扇窗户前探了探头,把大盖帽戴在了一个娘儿们打散了的长头发上。蔫耗子再把目光回到国香身上,他像看一个梦一样看了她很久,然后循原路,不缓不急地下了坡。
蔫耗子没有把去小山坡的事告诉阿旦和刘大牙他们,怕引起他们不必要的误会。他们其实一直在想法拖他下水,加入他们嫖妓的行列。可他没能让他们得逞,因为他对女人并没有胃口。他的兴趣在种麦子上,他开垦着荒地,把麦种播进泥土,看着它们破土而出,绿叶招展,形成碧波荡漾的麦浪,这才是他的最爱。
对于蔫耗子情欲的枯竭,阿旦找出了症结。他认为那是九姝的背叛导致的恶果,九姝的行为伤透了蔫耗子的心,使他从本质上对女人产生了敌视与厌恶。对此蔫耗子矢口否认。可是无论他承不承认,阿旦认准了就是那么回事,一个啥都不缺的男人为什么要和那东西过不去呢?明摆着,女人成了他的一道坎,他在这里陷入了迷失。
相比之下,阿旦算得上是个十分开明洒脱的人。他并未因为刘大牙他们背着他干了国香而恼羞成怒。他当然也有一丝小小的不快,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宰相式的宽宏大量。他在三个年轻人脸上瞄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多少有点破碎。阿旦露出一个笑容,用避重就轻的方式化解了难堪,他说我的水老鼠呢?我还指望它补补呢。
他的这句话立刻使三个年轻人找到了台阶,他们像犯错的小孩似的许诺道,保证给阿旦逮到一只水老鼠,补一补他优柔寡断的那东西。
他们说到做到,闲下来就往河漫滩跑。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用一只又肥又壮的江獭孝敬了阿旦。这只江獭彻底修补了他们与阿旦的友谊,更重要的是,这一次阿旦并未耍什么花腔,他们完全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对阿旦来说,这比一只江獭的得失有价值得多。
随着工地上人口的增多,工棚里的人就慢慢开始往外搬,新的房子在周边越造越多。阿旦和蔫耗子哥俩外加刘大牙,共同在自然形成的村落里造了间房子。紧贴他们隔壁,赵和尚兄弟也造了一间,他们五条光棍用竹扦儿圈了个栅栏,把两间房子连在了一起。经过多年的磨合,他们彼此十分了解,虽然争吵和拌嘴几乎天天发生,但毫无疑问,他们已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和工地上的绝大部分男人一样,阿旦和刘大牙以及赵和尚兄弟,只要口袋里一有闲钱,就会屁颠屁颠地往那小山坡上跑。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围着蔫耗子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然后试探着摸摸他的裤裆有什么反应。蔫耗子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