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近二十年了,就捞了这么个出国机会,还是临退前领导上关照的结果。想想也够让人伤心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当官也就那么回事,为了个一官半职,把一辈子都耗上了,太不值得。这期间常务副校长冯子兴主持日常工作,这家伙给老程压了好几年,如今终于熬出头了,尽管扶正的文件还没下来,他却把自己当成了大当家了。隔三差五要开个会,把大家伙训一顿。奇怪的是大家似乎很愿意给他训,全都装出乐呵呵的样子。有一天开会,讨论人事安排,大换血,老校长的人全落下马来,冯子兴的人全扶了上去。我自然也不能幸免。冯子兴说,我是专家型人才,应该人尽其用,让我整理教案,实际上就是叫我闲着。校园笼罩在一种亢奋的空气里。军伐每天都趾高气扬的,像足了法西斯。石留就像他的秘书,蹿上蹿下。我看不过眼,干脆不坐班了。白天呆在宿舍里,晚上就去找洪玫。大家都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除了我,因为我是校长带过来的。校长器重的几个骨干纷纷异帜。冯子兴撤了他们的职,他们有些如丧考妣,没过几天,他们就调整了心态,像哈巴狗一样找着机会就去舔冯子兴的屁股。我很佩服他们。我要是能像哈巴狗一样去舔冯子兴的屁股那该多好啊,可我做不到。
我能做的事就是每天把教案打开,瞅瞅,再合上,再瞅瞅。如果觉得在办公室憋得慌,就去外面转几圈。饿了吃,困了睡,日子倒是过得很惬意。我经常在学校门前的工业区里瞎逛,看那些工人上班下班,忙忙碌碌的,心里有些得意。有一天,我正逛着,赫然发现老校长也在里面闲逛。这老东西几时回来了,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就是说我尽管在学校里上班,实际上好像一个局外人。我说,老校长,你回来了?老程说,回来几天了,老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休假了呢。他当然见不到我,我要么坐在教案室里,要么躺在洪玫的床上。学校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还恋它干什么?我说,西欧挺不错的吧?老程说,是不错,有机会呀你也得争取出去一趟,我要是早十年出去,绝对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心想您奋斗了几十年,也就这么一个机会,我才工作多久呀,想出国,没门儿。想出国呀,不要来海关,就像当年读书的时候,俺们老师讲的,想当作家,不要来中文系。那才叫恶心呢,以为作家是个好鸟,谁都爱当?谁爱当谁当去。
我和老程在工业区里走了一圈,他就跟我握手告别。他说老冯给他安排了个茶话会,欢送他,时间差不多了。还叫我有空去家里吃饭。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心酸起来,老程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我才开了个头呢。我总不能像他这样过一辈子吧?问题是我可能还过得不如他呢,他至少做到了处长这一级,我这辈子有希望做处长吗?看我现在这个发展势头,够呛。
跟老程分手后,我沿着河堤向东走去。那里是农民叔叔建的住宅区。他们把房子建好后,却不在里面住,全租给外来工。我的初恋情人洪玫女士就在里面占了一间房。那间房差不多算是我的半个家,我闲得无聊的时候经常溜达到那里,吃饱喝足,还跟她睡一觉。洪玫给我吵醒了,有些不高兴,她说,要来就早点来,要不就别来,你还让不让人睡觉?我看了看手表,快两点了,再过半小时,她就该上班了。她那公司管得可严了,上下班要打卡,迟到要扣钱。我本来想坐下抽根烟,我把烟都拿出来了,这时我把烟又放了回去,说,你睡吧,我走了。洪玫赶紧坐了起来,说,怎么啦?说你一句就不高兴了?人家的意思还不是想你早点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我说,明白,全明白,我也得回去上班,对了,学校现在管得紧,换了领导,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洪玫一听就跳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江摄,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来就明说,找什么借口?
我懒得跟她吵,我们经常为一些无谓的事吵架,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