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几尺远就站着一对恋人。一路走过,空气中充满了黏稠稠的气息,周怡说那是恋爱的味道。她说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找个人在这里拍拍拖呢。我说,就是嘛,我一来,你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说着轻轻把她揽住,用鼻子在她后颈上蹭了蹭,感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知这丫头搽了什么香水,味道好极了。周怡把脖子扭了扭,说,不要揩油。
向南走了大半个小时,往回走,后来走累了,周怡看见有一张椅子空了出来,赶紧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挨着她坐下,望着夜色里微微翻着波浪的江水,不由感慨起来。我说,原以为跟你的关系源于师生,止于师生,没想到还能跟你坐在这里欣赏夜景,这叫什么来着?天意弄人吧?周怡说,是呀是呀,俺毕业了应该回深圳,没想到深圳人民不要我了。我说,那时你特像丧家之犬吧?周怡说,你也太不了解你的得意门生了,我是什么人?绝不会像你们臭男人给一泡尿憋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金子总会闪光。我说,你就别吹了,你那点深浅我还不知道?周怡说,你少占我的便宜,告诉你吧,这辈子别指望我跟你同床共枕了。
这丫头真不简单,我说一个深浅,她就联想到做爱了。她当学生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复杂。我说,行,咱就不指望了,你告诉我,你怎么来了东平?周怡说,还不是因为胡汉林?这老头子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死活要我来东平,这么个小地方我哪里看得上眼?至少要留在省城,好跟你打成一片吧?我说,那是那是,这后半句我爱听,你怎么跟胡汉林扯在一起了?他七老八十,你才二十出头,这隔了至少两代人吧?周怡说,我怎么知道?他非要我来,还非要提拔我,我有什么办法?为这事我差点想破了头呢,后来我就不想了,管他呢。我说,不会是上一辈的恩怨吧?胡汉林欠了你爹一屁股感情债?我知道周怡的老爹在西藏呆了不少年头,胡汉林也援过藏。周怡说,不知道,我跟老爹有十几年没交流了。
提起家事,小丫头就有些伤心。她老爹老娘尽管在一起过,却像单位的同事一样。小丫头跟老头子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一对老糊涂加上一个小混账,这个家可真是热闹非凡。周怡趴在我肩膀上开始抹眼泪。我只能让她趴着,听任她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擦。周怡唏嘘了一阵,开始四处找纸巾,找了一阵,没找着,就把手伸向我。我只好去车上找了包纸巾,递给她。小丫头却不接,要我替她擦,我把她眼泪擦了,鼻涕却不敢擦。周怡说,帮人帮到底。我说,自己的事自己做。周怡说,古时候有个男人,为了证明自己很爱老婆,把老婆的洗脚水喝了,我就让你帮我擦擦鼻涕,还没叫你喝洗脚水呢。我说,你又不是我老婆,就算是老婆也不能喝洗脚水呀,那多不卫生。周怡把鼻子吹了吹,说,算了,不指望你了,刚才我一时激动,借了你的肩膀靠了一下,你可别想歪了,咱们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顶多再好一点,是不是?我说,那是,师生情谊还是不能忘,我们可是患难之交。周怡听了就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她说,你继续跟军伐战斗吧,你去了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你受的。
原来这丫头帮我升官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真是小瞧她了。
办公室有个副主任,叫张克光,快五十了。听说在副科长的位子上坐了十几年,就是提不起来。我还在东平交接工作时,老张就打了个电话来,说要给我搞个欢迎会。我这职位来得有些糊涂,不想搞得太张扬。就说,不要搞了,咱们来日方长嘛。老张说,这是惯例,以前都是这样搞的,大家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吃顿饭。既然这样,我只好答应了。大家认识一下也好,免得见了面不认识,把我当民工往外赶。南州海关有个副厅级的关长,姓易,刚提上去的时候,办公室没搞好,每天夹着个公文包在办公楼转圈子。这位领导长得黑不溜秋的,脸上还有些丘陵的形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