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性的雾
还是从这场大雾开始讲起吧。
在林岚和骆远征被杀之后,第一个从现场经过的人叫鲁宾,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两声枪响,但很不确定。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林肯,他从白色的丰田车旁经过时,还看了那辆车一眼——车尾的红灯闪烁着,给人以警示。如果不是那红灯提醒,他还以为那是一团凝固的白雾呢。雾太大了,什么也看不清。有一瞬间,他希望那辆白色丰田车开动起来,好让他跟着它的尾灯行驶,那样就不用自己摸索道路了。他没有发现丰田车有什么异样。它在那儿停着,只是停着而已,他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他不会想到车内有两具正在汩汩流血的尸体。当然,他更不会想到自己在几个小时后竟会步他们的后尘。
他从丰田车旁经过,继续往前驶去。
他急着赶路回家结婚。
早晨,鲁宾一觉醒来,发现他被大雾欺骗了。窗外没有任何曙光显露的迹象,他以为自己只是迷糊了一会儿,他想,如果不到5点半,就再睡半小时,6点钟起床,然后赶回吴城参加自己的婚礼。他5点钟才上床,他很需要睡眠。他从床头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8点零1分,他有些不相信。他跳下床,跑到窗边,窗帘是拉开着的,隔着玻璃,他看到白乎乎的雾像一团团浓重的云朵在窗外拥挤着。糟啦!他心中暗暗叫苦,平时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4个小时恐怕也赶不回去。
鲁宾洗把脸,冲下楼,跳上车,两分钟后他就加入了城市的车流之中。大街上的车像竹签串起的冰糖葫芦。他盯着前车萤火虫般的尾灯,缓缓向前蠕动。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雾:他在城市中,可他看不见城市;他在道路上,可他看不见道路。他能看见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
也许他昨天晚上根本不应该来临江市,自己为什么要听穆子敖的呢?
他今天就要结婚了,可最要好的朋友穆子敖昨天却打电话劝他取消婚礼。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婚姻也是可以儿戏的吗?再说,请柬已经发出,酒席都已经订好,怎么可能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呢?
“听我一次吧,你不会后悔的。”穆子敖平时油腔滑调的,这时却说得很诚恳。
“见鬼,除非我疯了,我才会听你的。”他想。
他问穆子敖为什么劝他取消婚礼,穆子敖采取回避的态度,顾左右而言他。他追问得急了,穆子敖就说:“不说也是为你好。”
穆子敖越是不说,他就越是想知道。再说这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事,他怎么会不想知道呢?他越是想知道,穆子敖就越是不说。不过,在他一再逼问下,穆子敖还是松口了:
“你……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穆子敖妥协了。他知道穆子敖最终会妥协的。于是他驱车来到临江市。尽管已经起了淡淡的雾霭,视线不是很理想,但他仍像往常一样只用两个小时就赶过来了。
鲁宾冲进东方宾馆鲍翅酒楼的“昙花厅”,穆子敖已在等着他了,并且点了菜。既来之,则安之。他坐下来。穆子敖让服务小姐报一报他点的菜,看鲁宾是否满意。
鲁宾制止了:“我跑这么远,可不是为了来享受美味的晚餐。”
鲁宾几乎一坐下来就后悔了,他开始怀疑这次临江之行的意义,对于自己匆匆忙忙地赶来听穆子敖胡说心生不满。他有些懊恼,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儿,驱车赶回吴城。他不想听穆子敖再说什么了。
穆子敖是个怀疑论者,对什么都不相信,更不相信爱情。他认为爱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心灵对肉体欺骗;性是真实的,爱情是虚假的。鲁宾在认识麦婧之前也持这种观点,所以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现在鲁宾发生了180度的转变,他就要结婚了,怎么还会怀疑爱情呢?
他想,不管穆子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