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种子不死
既严肃又阴郁的医生,他进到病房,瞥一眼警察,目光是职业性的,那一瞥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旁若无人地对昏迷的病人检查一番,很自然地将警察支走,比如让他去喊护士或者去取一件东西,或者他悄悄动一下监视仪,出现异常情况,最好伴以尖锐的报警声。他焦急地对警察说:“快,快,去叫医生——”岂不知他自己就是医生!警察总是傻乎乎地离开,因为他认为病人不可能逃走。警察刚出门,医生就利索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往吊瓶里注入一种致命的液体;他刚做完这些,警察回来了,来了一群医生、护士,场景杂乱。虽然没有喧哗,可给人以喧哗的感觉,像股市曲线一样迅速变化的心电图、晃动的吊瓶、电击和病人身体的弹动……心电图成为一条直线,刺耳的叫声静下来,所有人像木偶一样站着……医生走到警察面前,取下口罩,僵硬地说:“我们尽力了……”就是这样。
或者:一个长相夸张的护士手端托盘,走进病房,背对警察做打针前的准备工作,她面无表情,目光冷漠,业务娴熟。她一支支地往注射器里吸入药物,其中有私自夹带的一小瓶药,吸入后她将瓶子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看也不看警察一眼,排空气,注射……一切都悄无声息。
或者:警察在医护人员都不在场时,悄悄做一个小手脚,然后看着病人蹬腿儿……
他给公安局的李钦副局长打电话,李钦接电话的声音很小,说他现在忙着呢,回头给他打过来。半个小时后李钦电话打过来,李钦知道他关心刘树根的案子,他说他们刚开了会,这个案子局长亲自抓,但由他协助。局长说他要亲自审这个案子。李钦的任务是看好凶手,别出意外。“小个子”清醒过来就要给局长汇报。包学正不知道他说的“小个子”指的是谁。李钦说两个凶手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用“大个子”、“小个子”来区分他们俩。李钦又说,凶手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大白天持枪杀人。这儿虽然是城乡结合部,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黑社会也没这么猖獗。李钦又嘲笑道,真是两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活该倒霉!
包学正进一步询问凶手的情况,李钦说“大个子”今天中午死了。包学正感到很震惊,心想莫非又让“蝙蝠”赶到了前边。他问“大个子”是怎么死的,他想知道细节。李钦说是肝脏被震坏了,不是被暗害的。他马上问“小个子”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李钦说“小个子”只是受了外伤,锁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头上有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但好像没事,也就是说死不了。
包学正说:“必须让他活着!”
“我会的。”
“你知道他的重要性,他们杀人不是为了报仇吧——没听说刘树根有什么仇人,也不是图财害命吧——刘树根哪有什么钱,更不会是为了情——这和情杀根本不沾边吧。排除了这几点,你想想会是谁干的呢?”
“我猜的和你一样。”
“没错,就是‘蝙蝠’,除了‘蝙蝠’还会有谁?”
“目前这只是猜测。”李钦措辞很谨慎,不愿把话说绝。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要保证‘小个子’活着,‘小个子’要再死了,这些就真的只是‘猜测’了。”
李钦说:“我会时时刻刻盯着的。”
包学正让他注意医生、护士,甚至身边的公安人员,说不定有人在替王绰服务,在这个时代收买一个人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李钦说他心中有数,他知道该怎么做;又说他马上要到医院去,回头再给他汇报。
包学正搞不清李钦是嫌他嗦,还是真的急着去医院。他想到一个审讯的办法,想说给李钦,可李钦已经挂断了。他没有再拨过去,李钦的处境也很凶险,他应该为李钦着想。他想提醒李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