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不定 沿着莫名的道路
因为放映的时间不同而有差别。《蓝色的忧郁》那委婉的旋律还在源源不断地飘出来,飘出来……醒来后,她的第一感是她得承认两个麦婧都是真实的,否定一个会伤害另一个,甚至会造成对另一个的否定。她可不愿把两个麦婧都否定了,好像她要是把两个都否定了,她自身就会立即消失在空气中似的。这时她像一个虚构的人物,她的存在必须得到逻辑的支持。有一瞬间她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怪在哪儿。
她从上大学就开始做这样的梦,当时她想,这可能与她没考上北京电影学院有关;她的理想是当一名演员,她潜意识中希望扮演另外的角色,过另外的人生。但她上的是广播学院,她很失望。她觉得命运在嘲弄她,她不服,她要反抗。可是怎么反抗呢?她不知道,为此她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把谈恋爱当成了反抗的手段,于是谈了几次恋爱。开始是新奇和刺激,然后就是失望和厌弃,概莫能外。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想,他们看上去都那么简单,那么单纯,有时也很可爱,可是一旦上床,他们的可笑就暴露无遗,他们总是竭力表现、逞能,但在这个战场上他们无不丢盔卸甲。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性亢奋,对性的需求较一般人强烈得多,几乎无法得到满足。但她不认为这是一种病。顺其自然吧,她想,只有傻瓜才千方百计压抑自己。她认为压抑自然的欲望是不道德的。所有的道德无不戴着虚伪的面具,人是多么善于自欺欺人啊!她想。这方面她的看法与世俗的看法正好相反。好在性是秘密活动,她也没必要宣讲自己的性观念,所以她给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当然这是指对大众来说。在小范围内,她给人的印象要复杂得多,有人认为她是天使,有人认为她是魔鬼,有人夸赞她是纯洁的百合花,有人骂她是公共汽车——人皆可上,有人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有人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她清楚他们都没错,她正是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不同的人面前才造成这种现象的,她对此无所谓满意不满意,但她觉得很好玩。
想想看,她体验了不同的人生,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了社会和人,特别是男人,她了解他们共有的缺点,也了解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异。她还了解女人对男人看法的偏颇,因为不少女人只是基于一个特定的男人来对男人这个群体下断语的,怎么可能不以偏概全呢。参加工作后,她和台里不少人有过性关系,上至台长,下至水电工。她不因身份而歧视某个人。她和他们上床的惟一理由是他们让她看得上眼,至少不倒胃口。工作上她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干得相当出色。是男人们教会了她如何利用男人,她在这方面好像有着特殊的天赋,不但一点就会,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发扬光大。也许这样下去会名声不好,但没什么切实的坏处。男人会一边鄙视她,一边想往她床上爬;女人会一边骂她,一边偷偷羡慕她。她不在乎,这样挺好。但生活并非总是一帆风顺,一次偶然的出游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临江是她的伤心地。那次她到临江来玩,只是想好好疯一疯,没想到走上了另一条路。晚上,她从迪厅出来后,一个男人提出要送她回去,她同意了,她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住在临江宾馆,那个男人一直将她送到房间里。进门后她踢掉鞋,懒散地倒在沙发上,她的眼睛马上迷离起来,她知道她此时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电影中的交际花。
她说:“你是不是想在这儿过夜?”
她的直率吓了男人一跳,男人很快镇定下来,点点头说:“我有钱。”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完全进入了角色之中,她有一种塑造角色的快感。她说:“你不会没情调吧,我可不喜欢没情调的人。”
她打电话让服务员送瓶红酒到房间里,她说:“要王朝干红,别忘了,再拿两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