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舅的忏悔书,我知道那是真实的,但对他来说却是真实的废话。
虽然忏悔书写得很真实也很煽情,但他对另外二百三十万块钱就是不愿说明其来源,这是在保护赵全福呢,还是想通过拒不招供企图减轻自己的罪恶呢?所有的腐败分子都有不能说明其来源的财产,但所有的忏悔书都写得情真意切,因此这种情真意切同样是虚伪不诚实的,胡长青成克杰是这样,我舅舅郑天良也是这样,他们是从一个山上下来的,行为方式极其相似,所以这也是我不愿写这个案子如何案发如何审查的原因所在,大报小报、网络、内参上每天都在刊登这样的案例,所有的案件都是大同小异的,就像克隆出来的一样,很无聊。我写的都是他们不写的或根本写不出来的那部分。
我在河远的时候采访了一位不愿暴露身份的人士,他(她)对我说千万不要将他(她)的真实姓名暴露出来,不然他(她)就没命了,如果我不守信用,他(她)会在临死前将我也杀掉,所以我信守诺言,绝不说出这个人的姓名。他(她)对我说,郑天良案子是从罗马假日花园突破的,为什么检察机关最后只确认了四百一十四万,也就是说是沈汇丽和万源将郑天良出卖了,因为沈汇丽一直是黄以恒的情人,而且沈汇丽当年南下是因为黄以恒插足导致家庭破裂的,沈汇丽南下做生意的钱都是黄以恒提供的,他们的关系已经有十几年了,而郑天良却蒙在鼓里,上了沈汇丽的床。沈汇丽是县剧团的优秀演员,她和郑天良之间肤浅的爱情表演只是她演技的一个零头而已,被黄以恒牢牢控制着的沈汇丽实际上是黄以恒安插在郑天良身边的一个特务。她先是缠着郑天良为自己搞钱,当知道了是从中飞集团受贿后,沈汇丽为了日后能开脱自己,就坚持打了一张借条给郑天良,还留下了底根,这样案发后沈汇丽变成了借钱人,借的是郑天良的钱,而不是中飞啤酒公司的,郑天良与中飞公司之间没有任何这三百万的手续,他向孔令根借钱没有任何手续,因此受贿证据确凿。
这是一个郑天良至死都没有看出破绽来的巨大圈套。
这个人告诉我,郑天良案发后,沈汇丽很快就还了钱,而且付了利息钱,还款的钱当然是黄以恒提供的,所以沈汇丽一点事也没有,现在仍在河远的公寓里跟黄以恒喝着英国的威士忌,不愿暴露身份的人对我说,他(她)亲眼看到郑天良枪毙的当天晚上,在夜深人静的凌晨一点半钟,从“梦巴黎”出来的沈汇丽钻进了黄以恒的车子,当时他(她)正在“梦巴黎”三楼的一扇玻璃门后面为一件烦恼的事情彻夜不眠苦苦思索。
这件事是真是假我很怀疑,所以我只能把它当作一件传说来看待。不过,有两个细节似乎能印证一些这传说的合理性,一是郑天良那天在沈汇丽房间里看到的那个烟缸以及烟缸里男人留下的烟头,二是一直对卖啤酒厂耿耿于怀的黄以恒在沈汇丽已经拿到了中飞的三百万后出人意料地公开支持黄以恒以七百万美元的低价将啤酒厂卖给了中飞,卖厂的心情异乎寻常地迫切。这难道纯属巧合?
如果这些传说以及我的胡思乱想是真的话,那么我舅舅郑天良在和黄以恒二十多年的较量中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他不仅输掉了政治前途,还输掉了性命。
据说,枪毙我舅舅的那一天,天空万里无云,田里的水稻丰收在望,温暖的秋风吹在脸上像女人的手抚摸过一样,只是郑天良的感觉已经非常麻木了。五花大绑的我舅舅郑天良是跟抢劫犯杀人犯强xx犯一起,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押送到郊外刑场,先是一字排站开,后来有一个人将验明证身的牌子插到他的背后,他的头就不得不低下去,接着又在他后面腿弯处跺了一脚,我舅舅郑天良就情不自禁地跪下了,这时,他很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像盛开的棉花一样洁白,郑天良没有恐惧只有迷惘,他发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