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知的那天下午,贺建军把古长书叫到自己办公室,跟他聊天。贺建军不太高兴。因为他没想到:古长书竟是去市工业局当副局长。这样的安排,他有些为古长书鸣不平,他认为:“说什么你也应该当局长的,怎么是副局长呢?”
其实这也出于古长书本人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良情绪来。他知道的,不少人在县里任副职,一干五六年也不挪窝。还有人从政府干到县委,后来就到人大养老去了,他们戏曰“一步不稳,终身为副”。其间确有一些工作作风好,业务能力强的,政治素质高的人,吃了苦,出了力,为老百姓办了事,最后问题缠身。这么一比较,古长书就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他笑着对贺建军说:“能这么快调动我就不错了,即使让我当局长也有个过程。所好的是,我在任副县长期间,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没有做过一件问心有愧的事。心里还是舒坦的。”
贺建军说:“不过也好,你先去熟悉一下情况再说。市直单位毕竟不同于县里,工作面更大一些。我相信你能继续保持在大明县的这种拚命精神,于公于私都有利的。”
古长书说:“这一点你放心。我永远记得住,我是父亲卖酒瓶子把我养活大的。不说对得起党、对得起社会这些大道理,最起码我要对得起我父亲啊。”
这天晚上,古长书没有按时回家,他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待了很久。因为要调走了,他手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而最棘手的事,就是他当常务副县长以来,所收到的那些信封。他看了一会儿书,等到办公楼里灯熄人静的时候,他把它们统统从保险柜取出来,一个一个地清点,他平时不用计算器的,现在要用计算器计算他的收成了。累加起来还真吓了一跳,差不多接近六十万了。这么贫困的山区县,当一年常委就能收到六十万,那么两年呢?三年呢?难怪一些部局长月工资只有几百元到上千元,动不动就能买几十万元的房子,有的还买了私人轿车。要论工资收入,他们一辈子即使不吃不喝全部积攒下来,也不够他们一次的投入。罗庆在当常务副县长时,就在市里买了两套商品房。现在的周县长最近还在市里买了复式楼。以前古长书不明白怎么人家一当官手头就大方了,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古长书需要钱,但并不需要那么多钱。他做了工作,有了贡献,党和政府给了他荣誉的。他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该奖我的奖了,该给我的给了,职权与地位都有了。大部分时间吃的是公家的,出门有车坐,进门有饭吃,在许多场合你都是高高在上的,党和政府对你不薄啊,再说家里也什么都不缺呀,没有理由从下边干部身上捞油水啊!看着那些钱,这似乎不是钱本身的问题,也不是一般的人情世故和礼尚往来,而是干部风气和政治风气的问题。他们送礼,无非是要让你在关键时刻扶持他们一下,挪个好位子,或者由副职变成正职,由油水薄的单位换到油水足的单位。如果收下这些钱,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出,可人家怎么看你古长书?背后他们肯定会说,别看他平时道貌岸然的,他只不过是象条狗一样,扔下一个带肉的骨头,就马上扑上来啃咬。几百元几千元就能改变领导意志,然后就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围着别人的视线转。这样的话,就活得没有人格了。而你在那些送礼人的眼中,一辈子都是低贱的,无耻的,抬不起头的。我古长书愿意做这样好哄的狗吗?当然不愿意。在他看来,一个领导最可悲的只有两点:一是贪污受贿,那是人格的丧失;二是说话没人听,那是权威的丧失。真正想在官场上混得人模人样,在社会上能挺直腰杆子走路,那就只有一条:清清白白地做人,踏踏实实地干事。即使在将来承受人生磨难或遇到政治坎坷的时候,也是无愧于人的。
4.他们自家的钱
古长书挖空心思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把这些钱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