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人,还得养家糊口,你得让他过日子呀!有钱现付,没钱欠下,就算帮帮这穷写作人吧。”这一说,对方就说:“你陈书记既然这么说,那就少留点吧。”这样跑了九个单位,就把书推销完了。王丕中十分感激,双手抱拳道:“陈兄的恩德小弟永生不会忘记。”打这以后,两人关系密切,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眼下走来的正是这个王丕中。也是时来运转,县里最近成立文联,王丕中被任命为文联主席,正科级。尽管是从政的人谁也看不上的一个闲职,王丕中却求之不得,如获至宝。文化局给他腾了一间房子做办公室,他是收拾完房子回家去的。只见他手里捏着一个钥匙串儿,边走边旋转着,看得出春风得意,心情颇佳。
“陈兄,是你呀?到哪儿去?”王丕中高度近视,眼镜不怎么管用了,到了几步之外才认出陈晓南来。
“不到哪儿去,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陈晓南说。
“怎么样,到寒舍一叙?”
“离你家还有一段路呢。你要没事,到大堤公园走走怎么样?”
“有事没事,陪兄散散步,义不容辞,何况咱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很想跟你聊聊。”
两人说着,就朝大堤公园走去。
这公园是前几年受过一回洪水的大害之后,县里亡羊补牢,便修了一条千米大堤。沿大堤辟出一条五十米宽的地带,种了许多风景树,修了不少亭台楼阁,还设置了石桌石凳之类,这便成了严武城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公园。有人叫沿河公园,也有人叫大堤公园,而公园入口处石牌坊上刻的名字却是河滨公园。
他们来到公园,边走边聊。
陈晓南问:“你还是坚守你的纯文学阵地?”
王丕中说:“守不住了,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
“下海了?”
“没,还在陆地上。”
“写通俗的?”
“和你同行了,写报告文学。”
“你不是说写报告文学是为别人树碑立传,最没出息吗?”
“形势所迫,清高不起了。”
“什么形势?”
“写小说过不了日子。”
“报告文学稿费多?”
“稿费倒不多。”王丕中站住了,好像要告陈晓南一个秘密似的,“我搞的是有偿报告文学,你写报告文学那会,还没这提法,是最近几年才有的。比如,我跟某刊物联系好,要给你城失镇写一篇报告文学,你城关镇就得给刊物两万块钱,事成之后,刊物给我抽百分之二十的回扣,叫联系费。两万块就抽四千,加上万把字的报告文学稿费三百元,就是四千三。假如我写万把字的短篇小说,按千字三十元算,得写十几篇哪!你看这经济效益的差别有多大?”
两人又迈步往前走。
陈晓南说:“帐倒算得不错。问题是企业愿意出这个钱?”
“你写他,他就愿意出钱。”
“他同意让写吗?”
“出的是公家钱,树的是个人碑,哪有不愿意的?我今年已写过三个企业了,收入一万多,可观吧?”
陈晓南点点头。
王丕中又说:“人所追求的,无非是物质的和精神的。
这物质有满足的时候,精神却是无底洞,永远填不满。何况咱们这些厂长经理们,精神仓库还空空如也,给他往里装点东西,他能不同意?”
陈晓南说:“这话倒也有点道理,至少理论上是对的。”
王丕中说:“实践中也是行得通的,比如咱们县委的柳书记吧,扶贫工作抓得好,受到市委、省委的表扬,这你知道。那天我到家里找柳书记,我说给杂志社出上一两万块钱,就扶贫工作写篇报告文学吧,柳书记说,一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