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市人民医院东面的围墙有个小门,这个小门原来是专为家属抬出尸体收敛送上山土葬而设的,这几年有关部门强制实行火葬后,小门已没有意义,但院方也没有用砖砌墙封死,只给铁门上锁了事。石梓那天路过那个小门,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马上又觉得那是个安全之所。管太平间的老张头是个农民,开始以为石梓是个盗窃犯或者神经病患者。石梓跟他聊天,跟他讲一些汉州的事,试探他的为人。事实完全出乎石梓的意料,老张头除了对那个自杀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精辟的意见之外,市里的大事他说起来都愤愤不平,原来他多年前还是个生产队长。他说市里办纸厂他们村受害最大,吃水要用自行车到几公里外去拉,鸡鸭都不敢放出来了。他还说村里人为这事已联名向中央告状。
“外面说市政府的一个副市长杀了公安干警,你相信不相信?”石梓问。
老张头说:“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好人,听说当初他就反对办这个纸厂。后来又和群众一起垒渗水坝挖排污沟。”
石梓突然一把抱住老张头,眼里忍不住溢出了泪水。
老张头在这个地方认识石梓,也感慨不已,他不但腾出地方给石梓睡觉,还为他带食物。石梓告诉他,只要每天给他带几个玉米就行了。为了方便石摔出入,老张头将身上开那个小门的钥匙交给了石梓。
凌晨两点,石梓爬起来,悄悄地走出太平间。惜着路灯昏黄的光,他轻轻地向不远处的小门走去。
围墙外早已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坐在车上的人不时向门口这边探头,当他看到石梓开门出来时,三轮车马上向石梓这边靠过来。拉三轮的是老张头。
街上已少有行人,偶尔才有一辆人力三轮车经过,街边的通宵小食摊三三两两围着吃东西的男人,他们多是长途汽车司机和刚下赌摊的赌徒。看着他们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石梓口里的唾液骤然增多,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他用力咽了几口唾液,真想坐进去美餐一顿。
“直接去工商局宿舍。”石梓对老张头说。
工商局宿舍在市区西面,老张头的车拉得很慢,半小时之后他们才来到宿舍大门口。石梓对老张头说:“你在旁边等着,如果我天亮前不从这里出来,你就自己先走。”
‘你一定要小心。“老张头说。
工商局宿舍的大门晚上是不关的,房改后里面住的人很杂,整个夜晚都会有人进出。石梓蹑手蹑脚上了三楼,轻轻敲响东面的门:一下。二下。三下。没有人反应。石梓再敲一次:一下。二下。三下。里面总算发出一点响声,有人在床上翻身。
“什么时候了?”那是一个女人娇娇的声音,“怎么不自己带钥匙?”一边嚷着一边爬起来开门。
石梓知道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想撤退,但此时门已开了,如果他转身就走,那女人也许会以为他是小偷,大声嚷起来,到时他反而不好脱身。趁着女人还没看清他,他迅速闪进屋里关上了门。
“你是谁?”女人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急忙问。
台灯的光正好照在女人的脸上,石梓看清楚了,这个身穿薄如蝉翼睡衣的女人原来是邢芳。听说她是布维鹰的姘头,怎么睡到任在虎的房里来了?石梓本想下一步再找她,现在先撞上来了。
“你不一定认得我,可我认出你了。”石梓板着面孔问,“任在虎呢!”
邢芳害怕得两腿发抖,话也说不成句了:“我,不知——道,他今晚,没,没,回——来。”
石梓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瞎嚷嚷。”
邢芳还是怕,她的脸本来很白,此时变成了黄泥色。
“有一个女孩子,几个月前在市委大院门口死了,这件事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