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我们毛纺厂,你也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呀。”此时刻听到有人请自己,甲樱樱不觉微微颤栗了一下,那是一种既喜又怕的颤栗。她的杏眼儿从眼前的一双锌亮的皮鞋上慢慢地移了上去,在丁强那高大健壮的身材上停留了片刻。丁强的眼神分明带着一股期盼和鼓励。这小伙的形像在西原也算是盖顶了的。樱樱有点儿身不由已地站了起来……
初恋的青年男女是不会过多地考虑其它因素的,几曲舞过后,当甲樱樱被丁强近乎粗鲁地搂抱得紧紧时,她羞怯而产生的本能的反抗也仅仅是用被他握着的左手食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抠了几下,本意是提醒他别太过份。丁强感到有一投触电般的颤动从手心漫延到了全身,这种微妙的暗示信息让他给全然理解到了另一边,他放下了握住甲樱樱的手,而让这只手顺着她的腰际滑向了她的背部,他是贴贴实实地搂住了她,并且发烫的面颊与她同样也发烫的脸贴在了一起,甲樱樱靠在他的胸口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末有过的幸福,她相信这面坚实的“墙”是靠得住的。此前、她不认识丁强,她不爱篮球,更不知道他是市篮球队赫赫有名的中峰。应该说,他们一开始就缺少一种兴趣的对话,但丁强知道篮球队随时都会散伙,也就无心再提那球场上的骁勇了。而甲樱樱所在的市毛纺织厂也已面临生存危机,下岗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这一切于他们都无足重了,爱情的力量能摧毁一切。三个月后,他们成婚了。接踵而来的现实生活很快将他们逼到了窘迫的一步。那时候,他们曾有过一段极具情感的对话:
“丁强,看你每天累得汗流浃背,像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我这心里就难受得慌。我不能老呆在家里吃闲饭,再说你每天也挣不下二十块钱,咱这日子……我寻个事,当保姆、做家务什么的也成。”
“樱樱,我能供活你,真的。咱这会儿没找到好的路子,帮别人送送煤气罐也能生存,总有一天我会出息的。”
“……”
夫妻之间在最困难时能说到这个份上还真不容易呢。
4
西原姑娘也不都是纯洁得像清水一样,甲晶晶的婚事就比三妹樱樱实惠得多。出西原市沿川藏公路三十里地名叫金豆坪,五年前,晶晶就在这金豆坪道班当养路工。那时候还是土路,国家还没禁伐木材,公路上跑的大多数都是运木料的载重汽车,这土路就难养了。雨天公路一滩泥。晴天风刮车轮扬,路上铺的泥土满天飞,公路还是没肉的骨架坑洼不平,公路段又搞了承包,一人养一公里路,委曲得美艳娇弱的晶晶明里暗里地哭了不少鼻子。
一天早上,晶晶一个人在承包的公路上散土填坑。头一夜下了大雨,公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积了不少水幽。一辆拉着木料的东风车开了过来,车速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也没减下来。晶晶心想,道班工人在驾驶员的眼里还是受尊敬的,她没躲开眼前的一个大水由,那车却没像她想像的减速开过去,反而是加了油门,轰然从水的中辗了过去,车轮溅起的巨大水扇罩住了晶晶,等车一过,她全身上下已成了一滩泥泞,气得晶晶追着远去的那东风车跳着脚骂了一句难听的话,那车里却丢来一句戏谑地话:“哈哈,马路天使变成马路稀使了!”晶晶“哇”地一声就哭了。下午,那东风车却大大咧咧地停在了金豆坪道班门前,从驶室里钻出来一个消瘦如枯柴的司机,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除了骨头就只一张皮蒙着,身上用刀刮也剔不出多少肉的感觉。这人就是开私车的魏伯安。魏伯安本也是西原人,只是人生一副猴像,加上斜掉着一双三角眼,活脱就是电影上的鬼子汉奸了。魏伯安下车后径直走进道班院内,美艳的晶晶一看是早上那横蛮开车的司机,气就不打一处来,丢下手里正捧着的饭碗,出门就叉着腰杆骂道:“你个臭狗屎还敢来道班!”魏伯安却是赔了笑脸说:“早上多有得罪,我这不是赔罪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