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1
报纸后面,那双美丽的眼睛又看过来了。
不用扭头,就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热。说实话,一个男人是很难对这样一种大胆的注视做到无动于衷的,何况对方还是一位美丽的异性,哪怕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也不行。
至少,方宏宇目前的感受就是如此。
这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审计署驻信州特派员办事处新上任的主持工作的副特派员从进入候机楼大厅、在长排椅上坐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了那双追逐他身影的美丽的眼睛。
追逐的目光来自侧对面长椅上坐着的一位女孩子,方宏宇进大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女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梳着长长的披肩发,手中拿着一张报纸,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但是,令方宏宇不解的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她依然是那副专注看报的姿势,可似乎看的是同一篇文章。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对美丽的大眼睛和明亮的前额,五官的其它部分都被那张报纸遮得个严严实实。那情景,既可以让你觉得她在刻意遮掩着什么,也可以让你觉得她是刻意在提醒你什么。尽管看不见她的整张脸,但她那宽宽的明亮的前额、那乌黑发亮瀑布般倾泻在脑后的披肩长发,以及她裸露在连衣裙外雪白的肌肤、修长的肢体无一不显示出她清新、淡雅、飘逸的气质。
她是谁?是署机关的同事、北京的朋友、还是多年前信州相识的故人?若是,她为什么不过来打个招呼,若不是,她为什么总在报纸后偷偷地打量自己。方宏宇几次都想从飘过来的目光中捕捉到些什么,可她就像一只反应敏捷的小兔子,只要方宏宇探询的目光一扫过去,女孩总能不着痕迹地化解掉,仿佛她一直关注的并不是对面的方宏宇,而是手中的报纸,她的眼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报纸半秒钟的时间。
这让方宏宇感到既恼火又无奈。
真是个难懂的女人。
一个女人,就是一本难懂的书,方宏宇不由得想起了一位哲人说过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位哲人说得特有道理也特别深刻。别的不说,就拿自己那位远在美国连面都不见就委托律师把离婚手续办妥了的老婆肖肖来说不也正是这样吗?
方宏宇是昨天才办完离婚手续的,准确地说,是二十个小时前。
昨天可能会是方宏宇这一生中想忘也无法忘掉的日子,所有的事情来得是那样突然,事先连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当方宏宇和他的妻子派来的马律师走进街道办事处的大门时,他的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自从妻子出国后,两个人就没有少为方宏宇的事吵过,肖肖态度坚决地要求方宏宇也和她一块儿出去,方宏宇就是不松这个口,一气之下,妻子回国连儿子也接走了。
昨天一大早,方宏宇正准备出门去署里上班,一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敲响了他的门。自称是妻子肖肖从美国请的委托律师,全权代表她回来办理与方宏宇离婚的事情。方宏宇一下子就蒙了,满腔的血气直往脑袋上冲,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看着律师递过来的妻子在美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方宏宇的心里一片冰凉,肖肖啊肖肖,你为什么如此绝情?我除了同意离婚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那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女办事员从一堆文件上抬起头来,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盯着眼前的两个大男人,一时间,气氛有说不出的尴尬。
女办事员摇了摇头,一边看文件一边嘀咕:“哟!这扯结婚证、办离婚证的事儿我见得多了,可两个大男人来办离婚我可还是头一回见。”方宏宇脸色铁青,抿着嘴一言不发,马律师赶紧解释:“我是律师,也是肖肖女士的委托代理人。”女办事员手里办着各种手续,不过嘴巴可是一刻也没有闲着:“这夫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