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等待
不解。
黄晓军的房东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俄罗斯老太太,她对黄晓军这个来自中国的青年“富翁”表现出的许多奇怪的举动十分好奇。黄晓军的卧室有一幅巨大的弗拉基米尔·伊力奇·列宁的画像,这是他花了30美金从一个极度贫困的孤寡老人家里买来的。为此,房东老太太不厌其烦地问他,中国人为什么会对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已故者有如此深厚的感情?黄晓军的每次回答也都不一样,后来黄晓军索性不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每当房东老太太再要问起来时,他就抱着老太太,在其脑门儿上一往情深地亲上一口,然后非常投入地学一句电影台词:“会有的、会有的,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老太太乐得满脸花开……他又想起了那个后来失踪的洛阳牡丹姑娘,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在,他想自己也许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处理方式。这个姑娘的名字叫汪艺红,估计早已不在人世了。还有那个把前苏联一大堆间谍器材廉价地卖给他的俄罗斯小伙子,有一天被人用无声手枪从后面击中了心脏,横死街头。这个小伙子名叫库亚,长得非常英俊。据说他爷爷是前苏联克格勃的高级官员,父亲也曾是苏共的高级外交官员,苏联解体以后,库亚一家人的生活直线下降,最后破落到贫困阶层。库亚加入了俄罗斯的一个黑社会组织,专门从事倒卖军火的生意,小到窃听器大到火箭枪炮无所不做。用他的话说:“我们现在穷得就剩下这堆杀人的玩意儿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死亡有了很熟悉的感觉,在他看来,死亡已经成了他人生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伴侣。记得有人说过这么一段话:“一个对死亡没有恐惧的人就不会有对生命的真正热爱……”他想自己已经把生命看得很轻了——对别人,也许包括对自己。这次的车祸再一次让他对死亡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他相信灵魂是不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泯灭的,灵魂不属于他所依附的肉体,游离以后的灵魂会很快再找到新的寄宿体,并解析他为又一条生命存在的定义——或邪恶或善良或龌龊或美丽。他承认自己属于邪恶灵魂附体的生命,或许有一天这种邪恶能够得到净化,但也可能变本加厉永不从善。他想到了黑子,与之相比,他的罪恶也许更加深重,心灵更加黑暗。黑子活着的时候,总爱说一句话:“我他妈这一辈子什么也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相信那颗贯穿了他心脏的子弹……
天渐渐发白了,黄晓军依然不愿去想以后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思维总是贫瘠乏味的,回忆不需要思维,机械简单地回顾是摆脱迷惘和失落的最好方式。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邻居家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天生的有些弱智,长相也很奇特,后脑勺比一般人凭空多出一大节,夏天剃了秃瓢,简直就像是肩上横放了一个冬瓜。这家人姓冉,这男孩排行老二,于是被人呼着“冉二”。冉二后来留级到了黄晓军的班里。于是黄晓军从此便不得了安宁。冉二虽弱智、丑陋,但妒忌心极强,尤其对黄晓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时常毫无道理地当众羞辱和嘲笑黄晓军,甚至指着黄晓军的鼻子骂:“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傻逼!”体弱矮小的黄晓军面对傻大憨粗的冉二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他委实不明白冉二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之大的刻骨仇恨。有一段时间,冉二几乎成了黄晓军梦中魔鬼。天性倔强的黄晓军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如何讨好卖乖,取得跟冉二的和解。相反,他一直在暗中盘算怎样才能制服这个比自己强大几倍的恶敌。直到有一天,冉二趁其不备把篮球狠狠地砸在他头上的时候,黄晓军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锋利锃亮的菜刀,面无表情地朝冉二走了过去。他走到满脸惊恐的冉二跟前时,举刀就砍……当时他就一个欲望,像切冬瓜一般,干净利索地削平冉二的后脑勺。黄晓军手起刀落,冉二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