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又落水之后，小皇帝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p>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痴傻，那么现在，他称得上残暴不仁。</p>

    「那帮老头就知道糊弄朕，朕早晚要把他们全杀了！」</p>

    少年猛地一挥袖，案几上的泥人就全都滚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p>

    「棠衣姐姐！」少年突然看见了殿门外犹豫要不要进来的我。</p>

    他想唤我过去，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只好朝我身旁的德全勾了勾手：</p>

    「给朕收拾干净，不许有一点碎片伤到棠衣姐姐。」</p>

    连泥人都不在乎了吗？</p>

    这些泥人是太后娘娘在小皇帝十岁生辰的时候亲手给他捏的。</p>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眼睛亮闪闪地摇晃我的手臂：「母后心里有我，这是我最开心的生辰！」</p>

    明明把它们视若珍宝地摆在案几上最显眼的位置整整六年，为何今日却弃如敝屣？</p>

    只怕是他的痴症愈发严重了。</p>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p>

    我一走过去，姬顺就靠过来，把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我的身上。</p>

    「阿愈！」高大少年的身体对我来说过于沉重了。我轻唤他一声，扶着他坐到了榻上，「阿愈的身体可有不适？」</p>

    猝不及防，少年把我扑倒了。</p>

    我被他紧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盘好的发髻也散乱了。</p>

    少年勾起我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着，目光沉沉地盯着我：</p>

    「棠衣姐姐也像那些老头一样盼着我死吗？」</p>

    他从不曾这样与我问话，这让我感到心惊。</p>

    我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坦然地直视着少年：</p>

    「我希望阿愈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臣民们也会有这样的祝愿。」</p>

    少年沉默半晌，脸上阴沉的表情逐渐变为一种天真烂漫的笑容。</p>

    「我就知道棠衣姐姐对我最好了。」</p>

    他把头埋在我的身上，低低地出声。</p>

    「棠衣姐姐永远陪着我好不好？」</p>

    我像往常一样连连应声，哄骗着他。</p>

    至于是否永远陪着小皇帝，那是太后娘娘决定的事。</p>

    不过，但凡有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出宫。</p>

    因为小皇帝愈发喜怒无常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某日突然砍我的头。</p>

    「棠衣姐姐可不能骗我。」少年抱紧了我。</p>

    他的嘴唇紧贴我的身体，呼出的热气透过衣襟，在我的胸口处烙下一个小小的圆。</p>

    「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