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妈妈像是变了一个人。</p>

    她不再畏畏缩缩，而是主动依偎在爸爸怀里，跟他打商量：「保全，把咱妈接过来照顾我半个月行不？」</p>

    爸爸很警惕：「麻烦她老人家干嘛？」</p>

    妈妈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把手机递给爸爸：「专家说了，小产没护理好，很容易习惯性流产，就算没流，孩子的身体也受影响。」</p>

    「保全，如果我身体垮了，儿子生出来不健康怎么办？」妈妈垂下眼眸，委屈极了。</p>

    那神态，为她血色褪尽的脸，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美。</p>

    爸爸看痴了，锋利的目光软了下来。</p>

    妈妈把头搭在爸爸肩膀上，继续说：「我想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为老张家长脸。」</p>

    语气很坚决。</p>

    爸爸信了，第二天就把奶奶从乡下接了上来。</p>

    奶奶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p>

    她来了以后，一天两顿给妈妈蒸馒头，熬稀饭。</p>

    肉只有晚上才有得吃。</p>

    因为爸爸只在家吃晚饭。</p>

    如果哪天，爸爸临时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p>

    那就糟了。</p>

    因为，奶奶会把解冻的半只鸡重新放回冰箱里冻起来，并告诉我妈：「家里少人，吃不完那么多肉。」</p>

    这样下去不行。</p>

    我偷偷站在厨房门口，看奶奶做饭。</p>

    等看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跟妈妈说：「让奶奶回去吧，我会做饭了，我可以做肉给你吃。」</p>

    妈妈笑了。</p>

    她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把我搂在怀里亲。</p>

    「乖囡囡，你才六岁，人还没灶台高。」</p>

    我不服气，「我可以踩在小板凳上。」</p>

    妈妈却说：「小产就是要喝粥，吃多了肉反而虚不受补。」</p>

    她又骗我。</p>

    而且，为了圆这个谎，晚上吃饭时，她竟把她那份肉，夹了一半给我。</p>

    「囡囡多吃点蛋白质，长身体。」</p>

    这话让奶奶不高兴。</p>

    她把筷子一摔，冲妈妈吼：「女娃长身体能长成男娃吗？吃那么多肉顶个屁用！我每次给她分三块肉，已经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了。」</p>

    爸爸也觉得奶奶说得对，跟着附和：「本来就是个赔钱货，还吃这么多肉，浪费钱！」</p>

    这肉，我倒希望是妈妈吃。</p>

    我低下头，准备把肉一片片夹回妈妈碗里。</p>

    却见妈妈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面带薄怒。</p>

    「你们懂不懂投资啊！以后儿子生出来，谁帮着带？不还得靠囡囡啊。」</p>

    「如果我今年下半年顺利怀孕，明年就能生出来。那时候，囡囡七岁，可以给弟弟洗衣服，泡奶粉，带弟弟玩，搞早教，省多少钱，知道吗？」</p>

    我印象里，妈妈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p>

    奶奶当即被唬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好像……也对。」</p>

    可爸爸有些不适应，他条件反射似的扬起手，给了妈妈一巴掌。</p>

    「有话说话，吼什么！」</p>

    打完后，他又有些懊恼，别扭地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