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睁开眼睛，盯着车窗。</p>

    上面的人，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冷得像是不近人情的霜。</p>

    我眼前，依然浮现着儿子愤怒、憎恨的眼，仿佛我是他的仇人。</p>

    想我死。</p>

    他一把夺过手机，骂我：“我绝不会让你再干涉我的生活！”</p>

    胸口挨了一记重推，</p>

    仰跌在地时，我犯了心梗。</p>

    伸手，出不了声。</p>

    剧烈的胸闷、疼痛，呼吸困难。</p>

    门被大力关上。</p>

    “砰”地一声，就像把我求生的希望都带走了。</p>

    我被亲手养大的儿子憎恨、仇视、抛弃……</p>

    绝望。</p>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代驾司机正开着车，旁边的一团小黑影正暗戳戳地在手表上发信息，而我的手上正拿着离婚协议书。</p>

    【爸爸，我一定劝好妈妈，绝对不让潘阿姨走。】</p>

    【我最喜欢潘阿姨了，她比我妈妈还好。】</p>

    紧跟着，那种绝望的感觉，也回来了。潘阿姨，就是那个保姆。</p>

    蓦然，那句话又在耳畔尖锐回响——</p>

    怪不得我爸会跟你离婚。</p>

    我想，这句话对每一个当妈的，都是绝杀。</p>

    十月怀胎苦楚，本是骨血里相依为命的亲人，却捅了一刀。</p>

    千刀万剐，不过如此。</p>

    人生被否定，付出被否定。</p>

    所以，当儿子从旁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轻声软语的说：</p>

    “我喜欢妈妈，我也喜欢爸爸。”</p>

    “妈妈不离婚好不好？我们不要抛弃爸爸！”</p>

    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像黑色夜晚，明亮的星子，干净又纯粹的爱。</p>

    心，紧蹙得，像一只正被火烧的穿山甲。</p>

    “妈妈，别难受。我爱妈妈！”</p>

    我抬手，覆在他小小的手上，缓慢地、又沉重地、坚决地拉下来——</p>

    “不好！”</p>

    “你喜欢爸爸，可以跟着他。喜欢我……可以选我。”</p>

    最后的话，很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