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止是哥哥</p>

    白杨总是让我等。从五岁的时候便开始。</p>

    我的眉眼细长，没有乌黑莹亮的长头发，和漂亮的碎花裙子，我穿着旧旧的背带裤守在你家楼底下。等他推开沉重的铁门，我满心欢喜地迎上去，说：“白杨哥哥快走吧！我们就要迟到了。”</p>

    白杨总是爱理不理地看我一眼，身后的铁门重重地关上。“哐啷”，我的心里就跟着铁门的声响微微一漾。是不是你的心里也有这样一道门，因为我不够美好不够讨人欢喜，然后每次都会这样无情地关上？</p>

    可是这些我都不管，五岁的小女孩只需要同伴。如果等不到白杨我就不上学，坐在他家楼下荡秋千。等到妈妈接到老师的电话找过来，唬着脸问我为什么翘课时，我就无辜地哭起来。“白杨哥哥还没来，七七不想一个人去学校。”</p>

    妈妈拉着我的小手按白杨家的门铃。他穿着小熊睡衣来开门。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妈妈看着神情困倦的白杨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哎呀！你生病了！”</p>

    想要抱他去医院，可是他不依，我一定要等他的妈妈回来才行。于是妈妈只好拿来毛巾敷在白杨的额头，然后跟我说：“七七帮妈妈去楼下的药店买药吧，是那种退烧的药，不知道的话问一下药店的叔叔，知道吗？”</p>

    “嗯！知道的！”能为白杨做些事情我的心里有多开心呢？虽然只是跑腿这一类的小事。</p>

    白杨的病情并不严重，在第二天就好了起来。可是他的妈妈，却再也没有回来。我总是站在他的身旁，像小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肩说：“白杨哥哥没关系，七七会永远留在你身边，不分开。”</p>

    白杨嘟着嘴看我。然后冲我吼：“你懂什么？！我才不要稀罕你呆在我的身边。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我才不要你可怜我呢！”</p>

    然后他把我推出门，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哐啷”，在记忆里演变成冗长而绝决的声响。</p>

    白杨一定不会知道，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就知道了人生真的变幻无常。他搬家了，转校了，我找不到他了，我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镜子里是一只哭红了眼的小兔子，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p>

    那么好吧。妈妈说，地球是圆形，只要心里铭字着，就一定会遇见。</p>

    时光很长，我想趁白杨不在我身旁时变成讨人喜欢的模样，等他再见我，眼睛里也会划过惊艳的眼光。</p>

    头发一天比一天长，乌黑的在红色发夹的映衬下发现莹亮的光泽。眉眼依然细长，但舒展开后也是精致的模样。过膝的碎花裙穿在身上，微风拂过，裙裾飞扬，我是否已经褪变成美好的模样呢？</p>

    地球果然是圆的不是吗？高中新生会上，有人行色匆匆地从我身旁路过，不小心撞倒了我，蹲下来喘着气说：“对不起。”修长宽厚的手掌伸向我。</p>

    我抬起头，逆光里依稀可以看见少年俊朗的脸庞，眼眸里的光辉比阳光更明亮。我把手轻轻地放入他的手心，轻声地唤：“白杨哥哥？”</p>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久之后我依然可以认得眉目已渐清晰的白杨。而他听到我的呼唤，却只是皱了皱眉，问：“你是……”</p>

    他不记得我。这没有关系。时光很长很强大，可以任意地擦拭掉许多。我把额头的发丝拂到耳后，笑容攀上我的脸颊。我说：“我是七七呀！你不记得了吗？”</p>

    可是为什么白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表情面得陌生而凉薄。为什么他那样坚绝地甩开了我的手。为什么他冷漠地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为什么他转身跑开，白色衬衣跟着绝决地翻飞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