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的眼睛永远清澈又有神，此刻神气十足道：“当然编好了。”</p>

    她拿给素心看，小胖手里果然躺着一只彩色丝编成的长命缕，还串了一颗红彤彤的珊瑚珠。</p>

    素心认得出来，珊瑚珠是之前夫人赏给宝珠玩的。</p>

    这长命缕编得不算好，但宝珠才六岁，这也可以体谅。</p>

    只是少爷小小年纪挑剔得很，一向只喜欢最好的东西，这长命缕恐怕是会遭他嫌弃的。</p>

    素心就想拿出自己编的长命缕给宝珠，让她将那个给少爷。</p>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外边便传来谢琢稚嫩的声音。</p>

    “宝珠！”</p>

    宝珠扭过头，少爷穿了月白色绣竹纹直裰，漂漂亮亮地站在门口。</p>

    少爷如此好看，宝珠见之心喜。</p>

    她笑呵呵地跑出去。</p>

    素心只好收起自己那根长命缕，她转念一想，宝珠心大，被少爷拒绝了应该也不会太伤心。</p>

    她跟上两个孩子，夫人突然染了风寒，没法出门，她得照看好他们。</p>

    来了谢家一年半了，这是宝珠第一回出门，她忍不住跪坐起来，撩开马车帘往外看。</p>

    外面很热闹，街上都是人，穿着粗布的货郎肩挑各色头花叫卖着，粽叶香气蒸腾着被风吹来，街角那儿红彤彤的糖葫芦插在草靶子上。</p>

    宝珠上一回吃糖葫芦，是爹死前的一个月，爹去了镇子里卖货，晚上回来买了四串糖葫芦。</p>

    娘一串，她一串，弟弟一串，妹妹一串。</p>

    她记得咬开糖时的脆响，也记得入口的酸甜，如今回忆起来，她的眼睛和牙齿跟着一起酸了。</p>

    少爷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那个是什么？”</p>

    “是糖葫芦。”</p>

    “你想吃？”</p>

    宝珠想摇头，但实在摇不了这个头。</p>

    她确实很想吃糖葫芦。</p>

    少爷叫了一声素心，素心姐姐就去买了两串回来，回来后，递给他们一人一串。</p>

    宝珠接了过来。</p>

    谢琢也接了过去，低头好奇地打量手里红彤彤的裹了糖的果子，他没立即吃，因为从前没有吃过。</p>

    他抬头看宝珠，就见宝珠满脸幸福地张嘴咬下。</p>

    “嘎嘣——”一声，十分清脆。</p>

    宝珠的脸一下皱了起来，眼里立刻泛出泪花来，低头在掌心里吐出什么。</p>

    谢琢凑过去一看，一块带着果肉的糖，还有一颗带着血丝的牙。</p>

    “我的牙！”宝珠哀呼！</p>

    她说话都漏风了，说完便听见少爷指着她嘴巴哈哈大笑起来。</p>

    宝珠眼泪汪汪地看着少爷，捂住了嘴。</p>

    素心在旁边也笑，揽过宝珠温柔道：“姑娘换牙了，等回家把牙齿往床底丢，新牙就会长得好。”</p>

    宝珠埋在素心怀里，坚强地点头：“我听素心姐姐的，等回去就丢！”</p>

    少爷似乎看不得她赖在素心姐姐怀里，将她拉出来，两手扒拉到她身上，抱着她脖子，又凑过来贴她的脸。</p>

    少爷软乎乎的嘴巴贴在她眼睛上，好像在尝她眼泪的味道。</p>

    宝珠有点不好意思，眨眨眼问少爷：“是不是很咸？”</p>

    “咸，不好吃。”</p>

    宝珠哈哈笑了，少爷真傻，眼泪当然是咸的啦，又不是糖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