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单上的春天
声应和着莎拉的啜泣声。
因为莎拉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收到过沃特的来信了。菜单上的下一个菜名是蒲公英——蒲公英炒一种什么蛋——管它是什么蛋!——正是用蒲公英金灿灿的花冠,沃特封她为他心爱的女王和未来的新娘——蒲公英,这一春天的使者,勾起了她无尽的愁绪和忧伤——蒲公英让她想起了那段快乐的时光。
女士们,如果你们经历了这样的考验,我敢保证你们笑不出来:在你与珀西定亲的那个晚上,他送给你一束黄玫瑰。如果把这些玫瑰用法国调料做成一盘沙拉,放在舒伦伯格饭店的餐桌上,摆在你的眼前,你还能笑得出来吗?如果是朱丽叶眼睁睁地看着她爱情的信物遭受这样的羞辱,她一定会立刻找到一位好心的药剂师,为她配上一副能忘掉一切的草药。
但是,春天是多么一个迷人的女巫啊!她的信息一定要送到这座由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冷漠而又伟大的城市。而在田野里,除了这身披粗糙的绿衣、举止谦恭的、不辞劳苦的小小信使,还有谁会传递这春天的信息呢?它是一位真正的能给人带来好运的士兵,它就是蒲公英(t-de-lion)——法国厨师称它为狮子的牙齿。在它盛开着黄花的时候,它被编织成我们女主人公深棕色头发上的花冠,表达恋人的情意;在它还幼小、稚嫩、没有开放的时候,它被投进沸腾的锅里,传达至高无上的女主人公的信息。
渐渐地,莎拉抑制住了她的眼泪。菜单必须打好。可是,由于她神情恍惚,依稀还置身于金灿灿的蒲公英的梦境中间,她的思绪和心儿还萦绕在乡间绿色的小径和年轻农夫的身上,所以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游离了一会儿。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思绪回到了曼哈顿楼房林立的街巷里。她的打字机像一辆罢工破坏者的汽车一样,又开始急速地咔嗒咔嗒地跳动起来。
六点钟,侍者送来了莎拉的晚餐,顺便拿走了打好的菜单。莎拉坐下来吃饭,看到那盘蒲公英炒蛋,她叹息了一声,把它放到了一边。随着这团黑乎乎的东西从金灿灿的象征爱情的花朵变成了一碟不堪入目的小菜,她一个夏天的期盼也随之凋零、消亡。也许,爱情正如莎士比亚所言,可以自我滋养。可是,莎拉不能让自己吃下这盘用蒲公英做的菜,蒲公英作为她秀发上的花环,是她真挚的爱情首次体味到的精神上的宴飨。
七点半钟,隔壁房间里的夫妻俩吵起架来;在莎拉楼上房间里的男子吹起长笛,寻找着A调;煤气供应开始有点不足;三辆运煤车开始缷煤——这是留声机唯一会嫉妒的声音;后院围墙上的猫也慢腾腾地退回到它们的老窝。凭着这些迹象,莎拉知道她阅读的时间到了。她取出《修道院与家庭》,一本在这个月中最不畅销的书。莎拉把脚放在了箱子上,开始和主人公杰拉德一起去探险、漫游。
前门的门铃响了,女房东应声去开门。莎拉搁下被熊追得逃到了树上的杰拉德和黛妮思,倾听着。噢,是的;要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接着,从楼下的大厅里传来一个清晰洪亮的声音。莎拉跳起来,把书丢在地板上,跑到门口,也顾不得跟熊做第一回合的争斗了。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在莎拉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的农夫爱人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楼上,紧紧地把她整个人儿都搂抱在了怀里,紧得连拾穗人也休想捡到任何东西。
“你为什么不写信——哦,为什么?”莎拉大声地问。
“纽约是个很大的城市,”沃特·富兰克林说,“我在一个星期前,来到你以前住过的地方。我得知你是在星期四搬走的。这让我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因为这避免了星期五可能会带来的噩运。不过,我还是通过警察和其他各种的方式来寻找你。”
“我给你写过信的!”莎拉激动地说。
“我从来也没有收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