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度支那因伤退役,和一个快乐的寡妇结了婚,在各主要车站的月台上经营一辆小吃车。他们自从一九五三年结婚后就一直一起经营。妻子给客人递吃的,他就在后面一瘸一拐地收钱、找钱。晚上收摊之后,约约经常光顾附近外籍军团士兵们常去的酒吧,一起聊过去的日子。这些人大多是年轻人,是他在岘港时才应征入伍的。一天晚上,他碰到了科瓦尔斯基。
就孩子的问题,科瓦尔斯基征求约约的意见。约约同意科瓦尔斯基的想法。两个人都是天主教徒。
“她想把孩子弄死。”维克多说。
“那个臭娘们!”约约骂道。
“婊子!”维克多表示赞同。他们又喝了几杯,闷闷不乐地望着酒吧后面的镜子。
“这样对孩子不公平。”维克多说。
“这样不对。”约约赞同地说。
“我从没有过孩子。”想了一会儿,维克多说。
“我也没有。从结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约约回答。
后半夜将近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酩酊大醉,想出了一个计划,并且严肃地举杯庆祝。第二天早上,约约想起了他的诺言,但不知该怎么和妻子说。他花了三天时间,旁敲侧击地讲了一两回,终于在一天夜里,两人都躺在床上的时候把这个事和盘托出了。令他很惊讶的是,他的妻子很高兴。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维克多回到了阿尔及利亚,重新加入了罗丹少校的麾下。这时,罗丹已经指挥一个营了,又是一场全新的战争。约约和他妻子在马赛,连哄带吓地监督并保护着怀孕的朱莉。维克多离开马赛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这时候再堕胎已经迟了。约约还威胁地指着很快又到处乱转的那个下巴被打残了的家伙。那个家伙现在只要看到外籍军团士兵就很小心畏缩,即使是瘸了一条腿的退伍兵也不敢惹。他游手好闲,又干起以前的下流营生。
一九五五年,朱莉生下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在朱莉的同意下,约约和他的妻子填写了过继申请。申请被批准后,朱莉又重操旧业;约约夫妇则有了个女儿,他们给女孩起名西尔维。他们写信告诉了维克多。他躺在军营的床上,感到莫名的高兴。但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认为他脑子里的东西,只要被别人知道了,最终都会被夺走。
不过,三年后,在阿尔及利亚山区执行一次持久的战斗任务之前,随军牧师建议他立一个遗嘱。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个事,他向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后人。在难得的假期里,他所有的积蓄都花在城里的酒吧和妓院了。剩下的东西都属于军团。不过牧师向他保证,在如今的军团里,立一个遗嘱绝对正当。因此在他人的鼎力协助下,他立了个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一个叫约瑟夫·格日博夫斯基的人的女儿。这个人从前是外籍军团的士兵,现在在马赛。最后,这份文件的副本连同他的其他档案,都被归到了巴黎武装部队的档案库。当法国安全部门获悉科瓦尔斯基的名字与一九六一年发生在博内和康斯坦丁的恐怖主义活动有关时,这份档案连同许多其他档案一起被找了出来,被利拉大门的罗兰上校的行动分局所关注。他们去找了格日博夫斯基,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科瓦尔斯基一直对此毫不知情。
他这一生只见过女儿两次,一次是一九五七年,他大腿中了一枪,被送往马赛疗养;还有一次是一九六○年,他护送罗丹中校又来到这个城市,为一次军事法庭审判出庭作证。第一次,小女孩才两岁,第二次四岁半。科瓦尔斯基去的时候,给约约夫妇带去了很多礼物,给小西尔维买了许多玩具。小女孩和她的狗熊似的维克多叔叔相处得很好。不过科瓦尔斯基从没和任何其他人提过此事,连罗丹都没有说过。
现在她不断低烧,得了什么“血病”。科瓦尔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