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过
怎样的草根?他们的出生地,不是“地大物博”,巴掌大的地方既不能“靠山吃山”,也不能“靠海吃海”,唯一一条水路还是死路。而他们的发迹之路,似乎与“知识就是力量”背道而驰。大多数人都是泥腿子下海,与高学历、海归毫无瓜葛,商人的底色大都以“农民”、“小商小贩”渲染;政策撑起保护伞时,他们少受庇佑,往往被边缘化;急刹车时,他们则是风眼,承受着各方意识形态的压力,是所有口诛笔伐者的活靶子。然而,就是这群人,在巴掌大的温州,顶着“资源禀赋贫乏”的帽子,以彻底弱势的姿态,创造着财富神话,成为经济命题中的悖论。而一场理应自上而下的改革,在温州也自发演变成一出自下而上的、由无数个个人奋斗史所组成的空前宏大的经济运动。运动的关键词曾经一度很敏感也很“坠落”: 私营经济。
奔跑的年代,怀念历史是件艰难的事。
又过了两年,史无前例的金融大灾难,令温州陷入了危机的漩涡。本意良好的民间融资,由理智演变成疯狂的抬会风波,在政府谨慎的治理下逐渐平息。却未料,数年后,曾经风云一时的苏方中误入歧途,走上了非法融资的老路。千夫所指中,苏方中身陷囵圄18年。
这是一部没有主角的草民史,虽然其间不乏草莽、打擦边球甚至原罪,但在这个民生力量与改革勇气喷涌的地方,创造出中国的经济奇迹。直到现在,这些令人心潮澎湃的瞬间还在延伸他的生命力,这正是温州经济史的价值所在。而幸运的我们,因为赶上了难得的历史机会,才得以见证、经历、研究、记录了温州这一段辉煌的历史……
<er h3">二
每个纷繁芜杂的事件,千头万绪。或巨大或细微的变革背后,都有一摞鲜活的或悲或喜的故事推动着历史的前行。这些跌宕起伏的历史叙事,不应该是岩石的挤压、权威者手中的面团、修炼的丹药,它只能是双脚站在现实土壤中的解读者尽量以客观、谨慎的视角诠释的时代痕迹。
一直以来,非常赞同和欣赏黄仁宇先生的大历史观。若用先生的话来说,“将宏观及放宽视野这一观念引入到中国历史研究里去”。历史虽为过去时,但它也是现在时、将来时。它由活人创造,因而如何避免将历史静化、固化、标准化,势必成为我们完成写作力图规避的一个问题。
叙事,空间上不一定要宏大,时间上不一定要绵长。每一次瞬间的闪亮,即使只迸发于方寸之间,一样值得记载。有人说,时间像残忍的刷子,不显山不露水地抹去人们对琐碎历史的记忆,可总有几件事、几个人,顽强地占据着我们的思维一角。由此,温州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想要表达的主题。
历史又总是在短暂性的撤退与超越中前进。时隔两年,大气候开始解冻,开放、蓬勃、昂扬向上成为主格调。1984年,因“投机倒把”罪名被长期关押而近乎绝望的郑元忠,得到人生的一次大赦——无罪释放。激动的他在出狱后径直去了镇工商所,细细研读解救他性命的一号文件。这份文件为他东山再起奠定了坚实的信心。也正是在这一年,日后统领中国电气行业的南存辉与胡成中在一间破屋子里建起了作坊式的求精开关厂,开始了艰难跋涉。
慢慢地,我们意识到,这股力量无他,皆来自民间草根——崛起于草根,游走于民间。他们脚踏实地,以朴实的思想、观念与行为,有意或无意地推动商业的变迁,义无反顾地涌入创造气象万千的民间改革先行者的行列之中。
数十年如一日。一场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改革变局浩浩荡荡。今天,历史把我们带到十字路口,我们看到了沉甸甸的变局: 有超越、也有倒退,有疯狂的高潮、也有窒息的低谷;从万马齐喑到众生熙攘,从斗争哲学到和谐共存;从禁锢铁窗到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