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罅隙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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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过去了,杰克·索亚的思绪也没理得更清楚些。不过前一晚,他倒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噩梦。梦境里,一头可怕的怪兽袭向他的母亲,怪兽矮若侏儒,歪脸斜眼,腐烂的皮肤发出恶臭,低沉粗哑的嗓音对他说道:“你老妈就要升天了,杰克,你晓得怎么向上帝祷告吧?”杰克还知道——就算你做梦的时候都会知道——那头怪兽身上有辐射,一旦被它碰着,杰克自己也将小命不保。他惊醒过来,浑身被汗水浸透,差点惊叫出声。听见岸边平稳的浪涛声,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却从此久久难以入眠。
到了早上,他本想告诉妈妈关于噩梦的事,可是莉莉一早便一脸暴躁,不太想说话的模样,只顾着自己猛抽烟,只在她随口提出一件无关紧要的差事,将杰克从饭店咖啡厅支开时,才稍微对他露出一点点笑颜。
“想想今天晚餐要吃什么吧。”
“我决定吗?”
“是啊。什么都好,就是别吃快餐。我可不是大老远从洛杉矶跑到新罕布什尔来用热狗污染我的胃口的。”
“那我们到汉普顿海滩的餐厅去试试海鲜吧。”杰克说。
“都好。现在你自己去玩吧。”
你自己去玩吧, 杰克默想着这句话,心中酸楚这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是啊,妈妈,太棒了。酷毙了我自己去玩。跟谁玩?妈妈,为什么你要来这里?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你到底病得多重?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谈汤米叔叔的事?摩根叔叔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
疑问、疑问、满肚子该死的不值一提的疑问,因为根本没人会为他解答。
除非斯皮迪他——
但这不是很荒谬吗?一个才刚认识的黑人老头,怎么可能解决杰克的任何问题?
然而这念头仍隐约盘桓在他意识的边缘。带着这想法,杰克漫步穿过木板道,往下走向那空旷得令人绝望的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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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是不是?杰克又冒出这个想法了。
头顶上的海鸥诅咒着灰色天空。日历上,夏天还没结束,不过在这阿卡迪亚海滩上,夏日老早就在劳工节那天画下了句号。周围的寂静与空气同样苍白。
他低头看自己的运动鞋,发现上头沾着类似柏油般黏乎乎的东西。海滩上的脏东西,他想道。可能是某种污染吧。究竟是在哪儿踩到的,杰克已经没有印象,只是不太舒服地从海水边退开。
鸥群盘据天际,俯冲回旋,厉声嘶吼,其中一只就在他头上尖叫。接着,他听见一个尖锐的声响,几乎像是金属撞击声。他一转头,正好看见那只海鸥扑着翅膀,以奇怪的角度往下冲到一块岩石上。那海鸥急急忙忙,机器人似的扭动头颅,东张西望,像在确认岩石上只有它自己。接着,它往下跳,寻找那颗从天上掉下来的蚌壳,蚌壳已经摔破,像个摔碎的鸡蛋,杰克看见里头的蚌肉还活生生地蠕动着……但这也可能只是自己的幻想吧。
真不想看见这一幕。
他还来不及撇开视线,就看见海鸥鲜黄的鸟喙已经啄出蚌壳里的肉。那肉被拉得老长,像条橡皮筋似的,杰克觉得自己的胃纠结成一块石头。他的心底似乎听得见那块肉的哭喊一一断断续续、痛苦万分的哀号。
他又一次试着将视线从海鸥身上移开,却办不到。鸟喙张开来,杰克瞥见它混浊的粉红色喉咙,蚌肉弹缩回破碎的壳里。海鸥目光一转,有那么一瞬间,它直瞪着杰克,漆黑的眼珠宛如在告诫他一则骇人的真理: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叔叔伯伯也好,所有人终究难逃一死;即便他们曾经上过耶鲁大学,身上穿着萨维尔街订制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