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莉莉想让莎娜对检查有个准备,多少告诉她一点接下去要做的事。孩子一声不吭,低着下巴额,眼睛朝上,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检查台上,当医生试图检查她的骨盆时,她又是羞辱,又是愤怒,发了疯似的尖叫,嘴里“蠢货、混蛋、狗屎、猪猡”等骂个不停,把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双脚使劲地踢他的头顶。她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绽露,头扭过来扭过去的。最后他们给她打了一针,她才安静下来,作完了检查。对莉莉来说,不啻是眼看着莎娜忍受另一次强暴。她眼里噙满了泪水,不得不转身离开了房间。不难理解,为什么无以数计的受害人不向当局报案。
他们给她俩都拍了照。莎娜喉咙上有块浅浅的淤青,那是他的手掐住她脖子时留下的;另外,屁股上还有小块的青紫。虽然药物在起作用,但她还是清醒的。她不得不在台子上翻过身,让陶婷登为她拍照。莉莉在一旁弯下腰,将自己的脸贴着她女儿的脸。她一边用手抹去眼泪,一边轻轻抚摸着她女儿的头发。
“我爱你,”她硬咽着说,“快完了。”莉莉嘴角被划破了,肩膀上有块乌青,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由于射击的后座力引起的。倒是她的手关节,实实在在地扭伤了。她意识到如果一切败露,照片里她肩膀上的乌青将成为对她极为不利的证据。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们据此而接近事实真相,那就全完了。为了预防万一,她跟他们说那伤痕是在她替莎娜的房间搬家具时不小心碰坏的。
他们替她嘴角的小伤口消了毒。为避免传染性病,他们给两人都做了检验,还都打了一针盘尼西林。至于艾滋病方面,医生私下时跟莉莉说,她们将来还得再检查一次,才可放心。
在检查室,医生发现一串串水疱从背部起盘住了莉莉的上身。
“出现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他问莉莉,“胸肋间是不是一直疼?”莉莉并不知道自己的背上也有伤口,但她明显感到胸口痛,“我以为我会得心脏病,大约是一二周前开始的。”
“你得了医学上所说的带状疱疹,是很疼的。我奇怪你在此以前怎么会没有去看你的家庭医生?”他摘下橡皮手套扔进垃圾桶。
“我得了疱疹?我怎么会得疱疹呢?”莉莉失去了镇静,忍不住高声尖叫道。
他微笑着说:“你得的不是生殖疱疹。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唔?这是病毒性的,通常由神经紧张引起,但属于同一科。”
“吓死我了,”莉莉说,“赶紧给我点药。”
“我可以给你些药膏,但不能治愈。在好转前可能还会恶化。你身上可能还会出现更多的水疱,不过会消失的。病情并不严重。”他挺年轻,比莉莉年轻。他拍拍她的肩膀。
“我会给你些镇静药,当然,有些是给你女儿的。地方检查官,”他说,“压力很重的职业。”她没吭声,他转身离开了。有许多事比一个地方检察官压力要重多了,譬如被强暴……譬如杀了某个人。她坐在桌子上,头发乱蓬蓬的,垂着肩膀,病号服在背上敞开着,双脚像个小孩似的在桌边荡来荡去。她抬起一支胳膊,闻着自己的腋窝。她感到自己又脏又臭,简直不像个人样。
接着,她开始穿衣服。她一边穿牛仔裤,一边想,他们随时都可能进来告诉她血液检查证明她得了癌症。这就是生活吗?考验一个人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大?在上法学院那段日子里,在发生此事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也许她算不上是班上成绩最好的那部分学生,也许她并非一位完美的好母亲,别人的处境可能比她更糟,可是人家却比她更有成就,不过她一直坚持下来了。她凭着平庸的才智,在有丈夫小孩的情况下,一边辛苦地工作,一边努力鞭策自己上完了法学院。为了孩子,她勉强维持着徒有虚名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