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排行榜》——走向乞力马扎罗山的大象
如季节荣枯的代代死亡,以及死后徘徊赶不走如藤蔓缠绕的幽魂。他一生最完美的作品,如之于海明威,是那本《我弥留之际》,弥留其实发生在小说开始之前遂只是记忆和遗言,“我”是一个已死去的妻子和母亲,由她这一队奇形怪状的家人护送她的棺木返乡安葬,从此展开的奥德赛迷途之旅。以下是博尔赫斯的一段话,出自于他给阿根廷当时当地一本名为《死亡的名称》、我们不知道的书所作的序:“死亡之神日日夜夜在窥伺着人们,方式则无穷无尽。玛丽亚·埃斯特尔·巴斯克深刻地感受到死亡这个核心的不解之谜,她的每一篇故事都是对某种方式的一种图解。”
小说中的对话是最容易写也最难写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只管自己地把原因归咎于西班牙文的适合描写不适合口语,化为口语总奇怪的虚假和夸张,但这其实并不是西班牙文单一的毛病不是吗?布洛克喜欢长段的没事对话,也许反倒是因为有了纽约这个独特的因素,这个有着奇奇怪怪各种洞窟的城市,在我们印象中行色匆匆的现代生活中,存留了一处一处阻绝时间的封闭“室内”,如奔流大河岸边的凹地河滩,比起供人们悠闲打招呼、谈天气、问候彼此家人安康的乡间生活更无事可做更长夜漫漫什么也不想做。在这里,语言既横向展开也迟早不免得直向地往深处试探,人得有想像力而且必须乞援于各类知识才能填补空白驱除忧闷。中,杀手凯勒和死亡经纪人桃儿两个的对话还多出了一种无事一种缓慢,那是所有性爱云云张力的消失,如一样爱天南地北的马修·斯卡德或小偷罗登巴尔总有的。米兰·昆德拉从另一个角度告诉我们过这个时间的数学悖论,人老,人离死亡愈近,愈到达终点,时间反而愈充裕悠长。死亡也许本来是体面的、好整以暇的,只要活着的人别过度干涉它侵入它,放它依自己的步伐节奏而行。
像老年的大象缓步走向乞力马扎罗山的森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