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婚
安德鲁向来不重视圣诞节和新年;他痛恨所有预设人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娱乐的节日的晚上。两个晚上他都在“玛丽烹鱼”的吧台边,对着一碟牡蛎和几杯干白葡萄酒,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夜晚。
2012年开头有些很好的吉兆。除了1月初发生的一起小事故。安德鲁被一辆从查尔斯大街警察局出来的小汽车碰了一下。车辆的驾驶员是一位退休的警员,他利用这次来纽约出差的机会到原来的工作地点看看朋友。看到安德鲁摔倒在地时,他也吓了一跳,幸好安德鲁毫发无伤地又站了起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坚持邀请安德鲁去他提议的小酒馆吃晚饭。安德鲁这晚正好无事,一份美味的牛排显然比去警察局做笔录更有吸引力,而且一位记者也从不会拒绝与一位谈锋甚健的纽约老警察一起吃饭的机会。老警员向他介绍了自己这一辈子,还讲了他职业生涯中好几段最精彩的故事。
瓦莱丽一直保留着她自己的公寓,安德鲁管它叫作她的“降落伞”,但是从2月开始,她开始每晚住到安德鲁那里。他们开始认真地考虑换一处更大的可以安顿两个人的地方。唯一的障碍是安德鲁不想离开西村,他曾发誓要在那里生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在一个主要由小型房屋构成的街区里,找一处有三个房间的住处实在不容易。瓦莱丽想把他当成一个大孩子那样来劝他,但是不奏效,她知道自己没法儿令他搬出这个不同寻常的街区,这里的点点滴滴安德鲁都烂熟于心。每当他与瓦莱丽去散步,穿过格林尼治大街的某个路口时,他便会将这些故事娓娓道来,那里原是一家餐馆,霍普的著名画作《夜游者》便是从那里获得了灵感,或者当他们走过某栋房屋的窗前时,他会说约翰·列侬在搬入达科他大楼前曾在此生活过。西村曾见证了所有的文化革命,最著名的咖啡馆、小酒馆和夜总会皆坐落其中。当瓦莱丽向安德鲁解释说现在大部分的艺术家已经搬去威廉斯堡时,安德鲁极为严肃地望着她说道:
“狄伦、亨德里克斯、斯特赖桑德、皮特、保尔和玛丽、西蒙和加丰克尔、琼·贝兹,他们都是从西村开始自己的事业的,就在我住的街区的酒吧里,这难道不是一个让我们住在这里的充分理由吗?”
瓦莱丽不愿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反驳他,便回答说:
“谁说不是呢!”
但当她向安德鲁赞美离这里只有几个街区远的住房的便利时,安德鲁回答说他绝对不会住在一个像钢铁的鹦鹉笼子一样的地方。他希望听见街道的声音、警报声、十字路口处出租车的喇叭声、旧木地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当大楼的锅炉开始工作时各种管道发出的声音,以及入口处大门吱吱的摩擦声,这些噪声令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周围生活着其他人。
一天下午,他离开报社,回到自己家,清空柜子,将他大部分的个人物品搬到家中的一个储物室里。然后他打开挂衣服的壁橱,向瓦莱丽宣布,现在再没有搬家的任何需要了,她从此有了足够的地方来放她自己的东西,她可以真正地在这里安顿下来。
3月,安德鲁受撰稿部主任的指派,进行一项承接上次调查的新的调查活动。一份他等待已久的重要文件将他的视线引向拉丁美洲。
5月初,安德鲁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回来。他知道这次自己待不了很久,很快又必须回去工作。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瓦莱丽原谅自己,除非在吃晚饭的时候,告诉瓦莱丽他想和她结婚。
瓦莱丽打量着安德鲁,神色严肃,然后大笑起来。瓦莱丽的笑容扰乱了安德鲁的心。他看着瓦莱丽,忽然困惑地意识到这次并非深思熟虑的求婚行为其实令他自己也很高兴。
“你不是认真的吧?”瓦莱丽边问边拭去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我不能是认真的?”
“好吧,安德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