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避
从来没有那么不幸过。”
西蒙站起身走进厨房。他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拿着两杯啤酒,把一杯递给安德鲁。
“我为你感到遗憾,我的老朋友,为她也是,更是为了你们两人。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先在我这里过一周。”
“做什么?”
“避免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安德鲁感谢西蒙,但是他仔细考虑一下,觉得自己很可能正需要单独待一阵子好好想想。与他让瓦莱丽所受的痛苦相比,这点儿惩罚不算什么。
西蒙把手放在他朋友的肩膀上。
“你知道那个因为杀害父母被法庭审判的男人的故事吗,他在被判刑的时候请求法官宽恕自己,他对法官说,请不要忘了他是在给一个孤儿判刑……”
安德鲁看了看西蒙。两个朋友在笑声中分了手,现在只有友谊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令他们笑出声来。
周一的时候,安德鲁与他的上司一同吃午饭。上司选了一家远离报社的餐馆。
奥莉薇亚·斯坦恩从来没有对他的任何一篇报道表现过那么强烈的兴趣。她从来没有那样认真地询问过安德鲁消息的来源、访谈的情况,以及他的调查方式。整顿饭期间,她甚至连自己的碟子都没有碰,就那样认真地听安德鲁讲述他在阿根廷的旅行,就像一个孩子听成年人讲述复杂曲折的故事一样。在安德鲁的讲述过程中,有那么两次,他相信自己看到奥莉薇亚·斯坦恩热泪盈眶。
在午餐快结束的时候,她握住安德鲁的手,感谢他为本次出色的工作所付出的努力,并建议他日后可以就本次主题写一本书。直到离开餐桌,她才告诉安德鲁她计划将报道的刊登时间再推迟一周,当然仅仅是为了能够帮他在报社争取到头版以及两个整幅的版面。在《纽约时报》头版头条刊登,再加上两个整幅的版面,即使不能拿到普利策奖,在业内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可以为他获取一定声望的。所以,当奥莉薇亚问他手头是否还有材料,可以争取让他的报道上头版的时候,安德鲁毫不犹豫地向她保证说他马上就开始工作,她的问题根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怀疑。
这就是接下来的一整周安德鲁决心要做的事情。他每天很早到他的办公室,午餐就靠一块三明治解决,然后一直工作到夜里,除了偶尔去和西蒙吃晚饭。
从表面上看,安德鲁十分看重这个计划,或者可以说是差不多很尊重它。周三那天,从报社走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刺痛感。就在40大街的转角处,他相信自己第二次透过那辆停在大楼前的四驱车的车窗,看到了诺维桑多的那个陌生女子的脸。他向那个女子奔跑过去。由于跑得很急,他的文件夹从手中滑落,那篇报道的稿纸散落在人行道上。就在他俯下身捡起稿纸再站起来的那段时间里,那辆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这天开始,安德鲁的晚上一般都在诺维桑多度过,他希望能够再见一次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每天晚上他的等待都是徒劳,回到家之后他往往既失望又精疲力竭。
周六那天,他在信件里发现了一封信,他一下子认出信封上的笔迹。他将信放在办公桌上,并发誓说自己一日没有完成奥莉薇亚·斯坦恩前晚所要的那篇报道,就不碰这封信。
等到把最终的文稿发给上司后,安德鲁打电话给西蒙,借口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做,要取消当晚的约会。
然后他坐到客厅的窗台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终于打开瓦莱丽给他的信。
这个没有你的周日是我自少年时代以来第一次拥抱空虚的痛楚。我在十七岁的时候落荒而逃,而你是在差不多四十岁的时候。怎样才能学会不想要再知道你过得如何?怎样才能从你沉默的深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