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了大半,“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他抬起头望着她,痛苦似乎让他的蓝眼晴也黯然失色,变得乌蒙蒙的。他耸耸肩,声音听起来很不安,“我用最合适的相貌出现在每个灵魂面前。在遇到下一个灵魂之前,我一直保持这样的相貌。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第一个灵魂之前是什么模样。如果我真的存在,我的存在也是因为有你们的需要。”
迪伦望着他,雨开始变小了。她胸中满是对他的同情。这时乌云忽然散开了,一缕阳光破云而出。她伸出一只手安慰他,而崔斯坦却躲到了一边,脸上悲哀的表情又换成了一张冷脸。她看着他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们该走了。”他说。望着前面的地平线,想着还有很远的路等着他们走,迪伦木然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山上走。
此后整个早晨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一声不响地走路。崔斯坦心里生气,恨自己开她的玩笑招来一场争吵,连她都变得有点面目可憎了。她让他感觉自己虚伪狡诈,就像那些骗子一样,通过利用人们的感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并不指望她能够理解自己,但是她也见识过那些恶魔了,她知道要冒多大的风险。有时候必须要残忍,有时候为达目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而迪伦心中满是内疚和同情。她知道自己指责他麻木不仁的时候已经伤害了他。这样的恶言恶语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但一想到有人假装成你的母亲、你的父亲,或者更糟的是,假装成你生命中的挚爱……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但是,或许他这样做是对的。在这个地方,做出错误决定的代价让人不寒而栗。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重要性甚至超越了生死。那些在她以前的生命中看似重要的争吵,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这个相比更是有天壤之别。
她也尽力去想象如果一个人没有了自己的身份该是什么样的感受。自我完全由身边的人界定,永远没有独处的时刻,甚至连自已本来的相貌都不知道。她想不下去了。这—次她很欣慰自己还是自己。
正午时分,他们下山的路走了一半,暂时在一处微微向外突出的岩石那里歇脚。这里可以避风,还能一览连绵不绝、令人惊叹的山野景色。云层很厚,但看起来没有蓄雨。迪伦坐在岩石上,岩石渗出的寒气穿透了她厚厚的牛仔裤,但她丝毫不在乎。她伸着腿,靠着山岩。
崔斯坦没有坐在她旁边,而是站在岩架前面俯瞰群山,背对着迪伦。这个姿势似乎像是在自我保护,但迪伦清楚他只是想躲着不和她说话。她咬着参差不齐的指甲,想要缓和一下关系,却不知该怎样做才能重归于好。她不想旧事重提,生怕把事情弄得更糟,然而一时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能听起来不那么刻意。她该怎样才能回到之前的心境中去呢?怎样才能重新唤醒那个开开玩笑、无忧无虑的崔斯坦呢?
崔斯坦突然转过身,俯视着她说:“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