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薛宝钗借词含讽谏 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道:“原来姑娘不曾看过戏。”宝钗忙道:“问你史大姑娘怎么样了,如今在那里,且别说这些没要紧的。”
陟彼怙兮思悄年,萱堂驾鹤竟成仙。
从今膝下难承笑,纵使斑衣与谁欢?
望帝魂归杜鹃冷,思亲泪落吴江寒。
留将高义垂桑梓,遥忆音容寄昊天。
写罢,又命玉、环、兰也各作一首诗来,都命人抄了,各写名姓,供在堂前。接着诸王府、亲友也都有送挽联经忏来的,也有送三牲祭醴的,贾政报了丁忧,朝廷亦有赏赐,不须备述。
登时四下里放起悲声,内外上下瞬息都换了孝衣素服,园子里所有门窗俱用白纸糊了,经幡帐幔一时支起,便在拢翠庵设了灵堂——亦是停棺之地,倒也便宜。那贾政麻衣孝帽,季皋泣血,在灵前死去醒转者几回,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古人之言犹有余哀,儿独何心,能勿痛哉!”亲手写了三幅挽联,登着梯子挂起,又做一首诗云:
宝钗听不入耳,转身进房,王夫人正与周姨娘在翻检宝玉儿时的小衣裳,见宝钗来了,连忙藏起。宝钗只做没看见,上前请了安,笑问:“太太唤我何事?”王夫人命他在炕沿儿上坐下,略说了些家计支出等事,又问宝玉早起吃过些什么,近日可比从前懂事些,还像先前那样喜欢与丫鬟调笑不了,又问麝月和莺儿相处得如何,家常事可忙得过来。宝钗便明白了,笑道:“正要回禀太太,莺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意思要放他出去与父母自便,念他从小跟了我这许多年,想免了他身价银子,不知太太意下如何?”
那女人愣了一愣,抬头想一回才接着道:“要说姑娘的事,非得从姑爷的事说起不可,咱家老爷原是为了姑爷的事才同卫亲家闹翻脸的,卫老爷因姑爷失踪了,责备老爷不及时派兵,要告御状,老爷也火了,便说要退婚。姑娘不同意,说是一个姑娘许几个婆家,婚也定了,帖也换了,连文订都过了门,如今倒说退婚,岂非不贞不义?说什么也不肯,赌气自己离家去寻了许久,那里寻得着。后来接了皇旨,阖家都来了京城,只有姑娘咬定不肯回来,仍说要在广西寻找,一日找不见,一日不回来;一辈子找不见,一辈子不回来。据那边的信上说,姑娘起先出去几日便回来住上一两夜,后来竟接连一两个月不见人,如今还不知道在那里呢。”
话说这般哭闹,宝玉、麝月早都闻声进来了,问明原故,也都伤心。宝玉欲留下莺儿,又不好说教麝月走的话,便麝月也不肯主动说愿替莺儿出去,因此虽都满心难过,却又无言可劝,惟有对着垂泪而已。反是宝钗强颜笑道:“做奴才的谁不指望挣个明白身份,自己当门立户,好过一辈子听人使唤。莺儿如今出去是好事,你们不替他欢喜,倒在这里哭哭啼啼,招他难过,可不是自误误人?”劝了半晌,莺儿只得收了泪,重新跪下来端端正正给宝钗磕了几个头,自去收拾东西,麝月跟去帮忙。
贾政听了,如被冰雪,忙命人取来贾环与贾兰赴考回来默录的试卷,禀道:“这确是犬子贾环与孙儿贾兰的手稿,决非枪替所为。况且犬子今科并未考中,倘有枪替,又怎会如此狼狈?”那按察御史笑道:“若无枪替,倒不知那‘杏帘在望’一诗系何人所写?”贾政一愣,猛然省起,忙道:“那原是犬子贾宝玉的旧作,正为园中房舍稻香村所题,童生贾兰又恰住于稻香村内,因此自幼读熟了,应试之时,因恰合着题目,便誊写出来,虽非本人所写,却是家学渊源。既非前人诗钞,亦非捉刀代笔,又何谈枪替之语?还望大人明察。”
宝玉、麝月听这话说得蹊跷,都愣愣瞅着他不言语。小吉祥儿看他两个瞠目不言,只得又从头说起,偏偏越急越说不清楚,宝玉、麝月盘问了半晌,方大致听得明白。
原来方才宝玉回来,贾政一干人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