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王熙凤临歧能权宜 花袭人遇事有始终
并不同房的么?”遂在袭人耳边将宝玉同宝钗婚后情形略说了两句。袭人越发诧异,只得道:“东厢正房已经拾掇出来给了二奶奶,二爷若要另住,只好到我房里去了。我在西厢虽留着一间房,其实并不来住,如今并没多的空房,就有,也缺铺少盖的一时布置不来。原说留给妹妹你的,如今只好挤一挤。”
麝月想一想道:“也只好这样。我反正是跟奶奶睡的,倒不用再麻烦。”遂与袭人两个扶着宝玉来至后进东间,揭起帘笼来,只见靠墙一张花梨六柱藤床,挂着垂珠藕色帐子,床上铺着半旧的暗龙天青贡缎镶边宝蓝素缎托里的嘉文簟,被褥俱全,上边搁着一个绿套青妆的缎枕,大红枕顶,两头绣着缠枝花卉,有蝴蝶停在花上抖翅,却都是怡红院旧物,不禁眼泪扑簌簌落下,半晌无言。
麝月道:“可不是挂念?连大喜的日子里头,我还没醒,他便先起来了,穿一身全素衣裳去了潇湘馆,也不知做什么,累我一顿好找,急得头顶心冒出火来。”袭人叹道:“可见世上的事尽不由人意的。我从前只道他两个金玉姻缘,天生地设的一段好亲事,又是娘娘亲口赐婚,何等荣耀,谁想到结了亲竟是这样?早知道,倒不如娶了林姑娘,好歹还是两相情愿的。”麝月也道:“谁说不是呢?就比方姐姐,园里园外上上下下谁不把你当姨娘看,如今做了蒋家新奶奶,二爷倒成了客,教人那里想去?就是我今儿坐在这个地方,明儿也不知道还是在南,还是在北。”袭人抿嘴笑道:“太太早已同我透过话了,你的将来么,自然是长长久久同二爷在一处,我正羡慕不来呢。”麝月摇头道:“我也不是做假,你看二爷还是从前的二爷么?正经八百的二奶奶娶进门,还只管当佛儿供着呢,那里还有我站的地方儿?”说着眼圈儿红将上来。
袭人本想取笑几句,见他说得伤心,倒不好再说的,只得另找些话头岔开。说了一回,蒋玉菡那边事了,派车接了袭人同去。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