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露
,仿佛那是战斗之前的军号声。他发现自己充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奇的勇气。那动听的音乐声里充满了活力、粗野和穷人非理性的勇猛,他们在肮脏的街道上坚守礼度和基督徒的善举。他少年时成为警察的戏谑之语已经消失,他不认为自己是优秀警员的代表,也不认为自己是那个待在黑屋子里的老怪物的代表。他觉得自己是街道上所有这些善良的普通人的代表,他们每天伴着手风琴的曲子投入战斗。这种成为有人性的人的强烈的自豪感莫名地把他提升到超乎周围恶人之上的高度,至少有一刻他从星光闪耀的天穹俯视他们卑微的古怪行为。对于这些无政府主义者,他感受到一种无意识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只有当一个勇士面对强大的野兽,或者一位智者面对巨大的错误时才会感受到。赛姆明白,无论是体力,还是智力,他都比不上星期天;但在那一刻,他毫不在意,就像他并不在意他没有老虎的肌肉或者犀牛的犀角。一切都被包含在一个终极的确然中,那就是,星期天是错误的,而手风琴是正确的。他心里铿锵作响的是《罗兰之歌》中那令人惊惧、无法反驳的老话——“异教徒是错误的,而基督徒是正确的。”
这个句子用古法语的鼻音念,就有一种钢铁的铿锵和哀鸣之声。赛姆的精神摆脱了软弱的负担,他决心要拥抱死亡。如果喜欢手风琴的人们能够承担他们从前的职责,他也能。他为信守承诺而自豪,因为他是对恶棍们信守承诺。这是他对这些狂徒们的最后的胜利,他要走进他们的小黑屋,为他们无法理解的原因赴死。手风琴带着整支乐队的活力和混杂的声音奏出了进军的曲调,在自豪的生命的喇叭声中,他能听到光荣赴死的深沉的隆隆鼓声。
密谋者们已经鱼贯穿过落地窗进入后面的房间。赛姆走在最后,表面上很镇静,但他的整个大脑和身体却带着浪漫的节奏跳动着。星期天带着他们走下一条不规则的边缘楼梯,这楼梯可能是供仆人们使用的,接着走进了一间阴暗、寒冷、空荡荡的屋子,里面有一张桌子,几把长椅,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会议室。他们都进去后,星期天关上门并上了锁。
首先发言的是愤愤不平的果戈理,他似乎充满了难言的牢骚。
“不!不!”他带着莫名的兴奋叫道,他浓重的波兰口音变得难以理解,“你说你不躲藏。你说你要暴露自己。这些都是白说。你想谈重要事情时就躲进了一个小黑屋!”
星期天温和地听着这个外国人无条理的讽刺。
“你还不理解,果戈理,”他以一种父亲般的声调说,“当他们听我们在阳台上胡说八道时,他们不会关心我们随后去哪里。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来这儿,所有的饭店员工就会在钥匙孔上监视我们。你似乎对人类一无所知。”
“我为他们而死,”这个波兰人极为兴奋地喊道,“我杀死他们的压迫者。我不喜欢这些躲藏的游戏。我要在空旷的广场上猛击暴君。”
“我明白,我明白。”星期天一边在长桌的最前端坐下,一边点着头和蔼地说,“你首先为人类而死,然后你爬起来猛击他们的压迫者。这很不错。现在我请你控制自己美妙的情绪,然后和其他绅士们一起坐下。今天,我们首度谈论一个明智的话题。”
赛姆,带着他受召以来就表露的敏捷和不安,第一个坐下了。果戈理最后一个坐下,长着棕色胡子的嘴巴还在抱怨着他的妥协。除了赛姆,似乎没有人想到有人将受到打击。至于他自己,他仅有的感受是就像一个人登上了绞刑架,但无论如何都想作一次精彩的发言。
“同志们,”星期天突然站起来说,“我们参与这个闹剧已经够长了。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简单和震惊的程度会使楼上的侍者(他们已经很习惯我们的轻浮了)也能够在我的嗓音中听到某种新的严肃性。同志们,我们先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