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罪犯追逐警察
赛姆把望远镜从眼前拿开,不安地松了口气。
“至少星期天不在那里。”他说着,擦了擦额头。
“但无疑他们是在地平线上,”困惑的上校眨了眨眼,他还没有完全从布尔仓促而礼貌的解释中恢复过来,“你能否从所有这些人中认出你们的主席?”
“我能否从所有这些人中认出一头白象!”有点恼火的赛姆答道,“你说得对,他们是在地平线上;可如果他和他们一起走过来……老天作证!我相信这里的地面就会颤抖。”
片刻沉默,这位名叫拉特克利夫的新人忧郁而决然地说道:“星期天肯定没跟他们在一起。我希望他去了双子星座。星期天更有可能正骑着马以胜利者的姿态穿过巴黎,或者坐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废墟上。”
“这太荒唐了!”赛姆说道。“可能是有事情在我们不在场时发生了;但是他不可能这么匆忙地出手把世界摆平。确实,”他接着说道,并怀疑地朝通向小站的远处旷野皱了皱眉,“确实有人群朝这里走来;但是你所看见的并不全是这群人。”
“哦,他们,”新出现的侦探轻蔑地说道,“不,他们不是一支非常有价值的队伍。不过让我坦率地告诉你,他们这支队伍是在对我们的价值进行了精确的算计之后才派出来的——我的伙计,在星期天的世界里,我们的人数不算多。他自己控制了所有的电缆和电报。杀死最高理事会的成员对他来讲就像寄一张明信片,小菜一碟;这件事可能已经交给了他的私人秘书。”他朝草地吐了口唾沫,然后他转向其他人略微严肃地说——
“关于死亡可以讲很多东西;但是如果有人不想死的话,我强烈建议他跟我走。”
说完,他转过宽阔的后背,沉默而起劲地大步走向树林。其他人转过头扫了一眼,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已经离开了小站,正迈着神秘而整齐的步伐穿过原野。他们用肉眼就能看见最前面几张面孔上的黑色斑点,这正是他们戴的面罩。他们转身跟随他们的领头人,而他们的领头人已经到了树林,并且消失在熠熠生辉的树木间。
洒在草地上的阳光又干又热。所以,在匆匆走进树林时,清凉的就跟跳水者跳进了阴暗的水池一样使他们有点吃惊。树林里面充满了斑驳的阳光和摇曳的阴影。他们构成了一种令人恐惧的面罩,几乎使人回想起炫彩的电影。赛姆几乎看不清和他走在一起的具体的人形,因为光与影的图案总在他们身上跳跃。一会儿,一个人的脑袋仿佛被伦勃朗的光线照亮了,使得其他一切都了无痕迹;下一刻,他有了一双强壮而显眼的白手和一副黑人般的脸庞。那位前侯爵把他的老式草帽盖在他的眼皮上,草帽边缘的黑影把他的脸方方正正地分割成了两半,看起来就像他戴着跟那些追踪者一样的黑色半遮脸面罩。想象力影响着赛姆,并压倒一切的惊奇感。他是戴着面罩吗?有人戴着面罩吗?有任何人戴着任何什么东西吗?在这个神奇的树林里,人们的脸庞明暗交替,他们的身形先膨胀成明亮的阳光,再消退成奇形怪状的黑夜,这种混乱的明暗对照(在外面清亮的日光之后出现),对赛姆来说完美地象征着一个他在其中活动了三天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扯下他们的胡子、眼镜和鼻子变成了其他人。他明白侯爵是朋友,所以当他认为侯爵是个恶魔时所感到的那种可悲的自信奇怪地消失了。在经过了所有这些混乱之后,他不禁想问,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敌人。有没有任何与它的表象不同的事物?侯爵扯下了他的鼻子,表明了侦探的身份。难道他不可以扯下他的脑袋成为一个妖怪?这一切不就像这个令人困惑的林地,这种光与影的舞蹈吗?一切只是不经意的一瞥,这一瞥总是无法预见,总是被遗忘。盖布利尔·赛姆在这个阳光斑驳的树林深处找到了许多现代画家竭力寻找的东西,现代人称为印象主义的东西,它是那不为世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