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们也期望我们的朋友遵循我们为他们所定下的这个或那个合乎逻辑的、传统的模式。因此X就再也写不出那首不朽的乐曲,因为那与他让我们已经习惯了的那种二流交响乐曲相互抵触。Y也决不会犯杀人罪。Z在任何情况下也决不会出卖我们。我们把这一切都在脑子里安排好了,我们平时见到某个人的机会越少,每次听到说起他的时候检验一下他是多么依头顺脑地与我们对他所抱的看法相符,我们就越是感到满意。任何一点对于我们所规定的命运的偏离都会叫我们觉得不仅反常,而且不道德。我们的邻居,那个退休的热狗摊摊主,要是哪天结果发现他刚刚发表了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诗集,那我们就会宁愿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我说这一大堆话,无非是为了说明法洛那封歇斯底里的信叫我感到有多困惑。我知道他的妻子去世了,不过我当然以为在他虔诚的鳏居期间,他仍然会是以前那个呆板、稳重、可靠的人。现在他在信中写道,到美国来作了短暂的访问后,他又回到了南美洲,并且决定把他在拉姆斯代尔管理的不论何种事务全部移交给该市的杰克·温德马勒;温德马勒是我们俩都认识的一位律师。法洛似乎对于摆脱了黑兹家的那些“纠葛”感到特别宽慰。他又娶了一个西班牙姑娘。他戒了烟,体重增加了三十磅。他的妻子十分年轻,是一个滑雪冠军。他们不久就要到印度去度蜜月。用他的话说,他正在“建立一个家庭”,因此往后他不会有时间来照管我的那些被他说成“十分奇怪、十分恼人”的事务。爱管闲事的人——看来他们有一大伙儿——告诉他小洛莉·黑兹下落不明,而我却和一个声名狼藉的离了婚的女人住在加利福尼亚。他的岳父是一个伯爵,非常富有。好几年来一直租用黑兹家房子的那家人现在想把它买下来。他建议我最好赶快找到洛莉。他摔断了一条腿。他在信里还附了一张照片,在智利的雪地里,他和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皮肤浅黑的女子相视而笑。
我记得自己一边开门走进公寓房间一边说道:好啊,至少现在我们要去查找他们了——这时另一封信开始用干巴巴的语调小声对我诉说!
一切都好吗?我已结婚,就要生孩子了。我猜他会是个大个儿。我猜他正好会在圣诞节的时候出世。这封信真难写。我都快发疯了,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钱还债,随后离开这儿。狄克在阿拉斯加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正好是机械方面他那个专业的。我对这桩事就知道这么多,但这确实好极了。原谅我不把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你,但你可能还在生我的气,绝不可以让狄克知道。这个市镇还不错。由于烟雾腾腾,你看不到那些低能儿。请给我们寄一张支票来吧,爹爹。有三四百元,或再少一些,我们就能对付过去,随便多少都表示欢迎,你可以把我的以前的那些东西卖掉,因为我们一旦到了那儿,金钱就会滚滚而来。请给我写信。我经历了许多困苦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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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第3部第8章。在这一章里,药剂师郝麦和爱玛的两个大夫包法利和卡尼韦发疯般地想救她的生命。他们找来了高明的拉里维耶大夫,但是他也束手无策。爱玛的父亲卢欧老爹(“福楼拜的父亲”,因为福楼拜说“爱玛去·包法利?就是我!”)在她死后才赶到。他的眼泪不是很“及时”的(第3部第9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