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里盖房子总是很合理的……”
谈话转到美国当局滥用权力的问题,但安娜立刻又转移话题,让管家有机会说话。
“你看到过收割机吗?”她问陶丽,“我们遇见你的时候,刚好参观回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
“这种机器究竟是怎样收割的?”陶丽问。
“同剪刀一模一样。一块板,加上许多小剪刀。就像这个样子。”
安娜用她那戴满戒指的白嫩好看的手拿起刀叉,比划起来。她显然看出自己的讲解谁也听不懂,但知道她讲得很动听,她的手又美,因此继续讲下去。
“还不如说像卷铅笔刀。”维斯洛夫斯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讨好说。
安娜隐隐约约地微微一笑,但没有回答他。
“是不是像剪刀一样啊,卡尔·菲多雷奇?”她问管家说。
“是的,”德国人用德语说,“这个简单得很。”接着就开始解释机器的构造。
“可惜它不会捆庄稼。我在维也纳展览会上看见过一架,能用铅丝捆庄稼。”史维亚日斯基说,“那一种用起来就更方便了。”
“一切都要看……必须把铅丝的价格计算一下。”那德国人被引得开了口,用德语对伏伦斯基说:“这是算得出来的,阁下。”德国人刚伸手到口袋里去掏随身必备的铅笔和笔记本,但一想到他坐在餐桌旁,又注意到伏伦斯基冷淡的眼色,就不动了。“太复杂了,一定会有许多麻烦的。”他归结说。
“谁要想赚钱,就不能怕麻烦。”维斯洛夫斯基用德语嘲弄地对德国人说。“我真喜欢德国话。”他又微笑着用法语对安娜说。
“得了吧。”安娜也用法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们还以为会在田野上遇见您呢,华西里·谢苗诺奇,”她对病容满面的医生说,“您到那里去过吗?”
“去过,但又溜了。”医生用忧郁的戏谑口吻回答。
“这么说,您又好好运动过了。”
“太好了!”
“那个老太婆的病怎么样?总不至于是伤寒吧?”
“伤寒倒不是,但病情恶化了。”
“真可怜!”安娜说。她和门客们应酬一通以后,就转身同亲友们攀谈起来。
“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照您说来,制造机器可真是不容易呀!”史维亚日斯基开玩笑说。
“不,怎见得?”安娜说话时满脸春风,表示她知道,在她描述机器操作时一定有什么动人的地方被史维亚日斯基发现了。她这种少女般卖弄风情的新作风使陶丽感到很不舒服。
“不过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在建筑方面的知识实在叫人钦佩。”土施凯维奇说。
“可不是,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昨天还谈到什么防湿层和踢脚板呢,”维斯洛夫斯基说,“我说得对吗?”
“那有什么稀奇,我看得多了,也听得多了!”安娜说,“您恐怕连房子是用什么造的都不知道吧?”
陶丽看出,安娜对自己同维斯洛夫斯基的戏谑并不满意,但又情不自禁地使用这样的腔调。
在这种场合,伏伦斯基同列文的态度截然不同。伏伦斯基对维斯洛夫斯基的胡诌显然毫不介意,相反还鼓励他这样做。
“您倒说说,维斯洛夫斯基,石头是用什么砌起来的?”
“当然是用水泥。”
“不错!那么水泥是什么呢?”
“嗯,有点像稀泥……不,像灰泥。”维斯洛夫斯基这样回答,引得哄堂大笑。
除了医生、建筑师和男管家严肃地保持着沉默外,其余用餐的人全都滔滔不绝地谈个不停,时而海阔天空,漫无边际;时而纠缠什么问题,争论不休;时而嘲弄揶揄,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