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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女人和五月玫瑰

    我回答:“轻些,他还活着呢。”

    丈夫正好睁开了眼睛,他说:“天花板在变蓝。”

    我看了看说:“不,那不是蓝的。瓦夏,天花板是白色的。”

    可是在他看来就是蓝的。

    一位邻床伤员对他说:“好吧,费多先科,如果你能活下来,那你就应该把妻子永远抱在怀里。”

    “我会永远抱着她。”他同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感觉自己快死了,因为他抓住了我的手,拉到自己嘴边亲着。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次被人吻:“小柳芭,很对不起,所有人都在过新年,但是我和你却在这里……但你不会后悔的,我们还有很多新年……”

    他只能活几个小时了……这时他很难受,需要给他的床整理一下……我给他的床换上干净被单,重新包扎了他的腿,又把他扶上枕头,可他是个男人,很重很重,我抱起他的时候,腰弯得很低很低。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到尽头了,每分每秒他都可能离开,这是在夜晚。到了十点十五分,我还记得那最后时刻……宁可是我自己去死……但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支撑,为此我度过了那些日子。在1月1日我埋葬了他。过了三十八天之后,我们的儿子降生了,他是1944年出生的,现在也已经有了孩子。我丈夫名字叫瓦西里,儿子也叫瓦西里,我的孙子叫瓦夏,这是瓦西里的爱称……

    ——柳鲍芙·弗米尼奇娜·费多先科

    我看得太多了……每天都在看……但还是不能够习惯。那么年轻英俊的男人一个一个地死去……我只想能来得及去……亲他们一下。既然没有办法像大夫那样帮到他们,那么女人的一些做法对他们还是有用的。关键时候,哪怕是一个微笑、一个抚摸,或者拉住他们的手……

    战争过后很多年,有一个男人向我承认说,他一直记着我年轻时的微笑。而对我来说呢,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伤员,我甚至都不记得他。可是他说,就是这个微笑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拽了回来,活了下来。这应该叫作……女人的微笑……

    ——薇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谢瓦尔德舍娃

    我们到了白俄罗斯的一方面军……一共是二十七个女孩子。男人们欣赏又敬佩地看着我们说:“你们不是洗衣女工,也不是电话接线员,而是女狙击手!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呢,多么棒的姑娘们!”司务长还为我们写了诗,大意是这样的:姑娘们是如此动人,就像五月里的玫瑰,战争也无法毁坏她们的灵魂。

    我们每个人上前线的时候都发过誓:在战场上绝不能出现情感瓜葛。只要我们能完整无损地从战场上回来,一切都会有的。在战争之前我们甚至连亲吻都没有过。我们看待这些事情可要比现代人严格得多。对我们来说,接吻就代表了毕生的爱情。在前线,恋爱是禁止的,如果被领导知道,通常就会把恋爱中的一个人调到另一个部队,以这样简单的方式棒打鸳鸯。我们都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隐秘的爱情。实际上,我们都无法坚持自己那些幼稚的誓言……我们都在恋爱……

    我想,如果在战场上我没有坠入爱河的话,那我就根本活不下来。爱能救人,我就是被爱情拯救的……

    您是问爱情那些事?我不怕和你讲真话……

    我曾经是一个ППЖ,意思就是野战妻子、战场老婆、二奶、不合法的女人。

    我的第一个男人是营长……

    其实我不爱他。虽然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并不爱他。我是过了好几个月才去了他的掩蔽部。走投无路啊!周围全是男人,跟一个人过,总比担心所有人要好。在战斗中还不如战斗结束后那么糟糕,特别是休整过来,重新镇定之后。在枪林弹雨中,他们都叫我“护士小妹、卫生员妹妹”,可是打完仗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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