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体的继承者
“还有他的旧文件、报纸都归你,当我们——去世,或者之前,没必要等我们去世了——如果你准备接受的话。”
“因为我们希望——我们希望将来你能够完成它。”
“我们过去考虑给欧文,因为他是个男孩子——”
“不过你有写文章的天赋。”
这会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她们说,也许对我要求太高,但是她们想让我现在就把手稿带回家,保存好,偶尔读一读会更容易找到克雷格叔叔写作时的感觉。
“他有这种天赋。他可以把所有人和事都写进去,而读起来依然很通顺。”
“也许你可以模仿他的方式。”
她们在对某个相信作家唯一的职责就是创作出杰作的人说话。
我离开的时候,胳膊下笨拙地夹着盒子。埃尔斯佩思姑妈和格雷斯姑妈站在门口,庄重地目送我走远,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艘船,满载着她们的希望,正驶向地平线。到了家,我把盒子放在床下;我不准备和母亲讨论它。几天后我想到,那是个保存我写的几首诗和小说片段的好地方;我想把它们锁在别人找不到也不怕着火的地方。我抬起床垫,把它们拿出来。到现在为止我一直把它们藏在那里,折起来夹在宽页的里。
我不想让克雷格叔叔的手稿和我的文字放在一起。它如此死气沉沉,沉重而枯燥,一无用处,也许会把我的东西也染上死气,让它们失去活力,给我带来厄运。我把它拿到地下室,放在纸壳箱里。
去年春天我在诸伯利学习,准备期末考试。地下室被水淹了,进了三四英寸深的水。母亲叫我帮忙,我们下去打开了后门,把冰冷的、带着潮味的水,扫到外面的排水沟里。我发现了那个盒子和里面的手稿,我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它变成了一大叠浸水的纸了。
我没有察看损坏的情况,或者还能不能挽救。对我来说它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
我没有想埃尔斯佩思姑妈和格雷斯姑妈的感受。(现在格雷斯姑妈在诸伯利医院,因为尾骨骨折,正在恢复期,埃尔斯佩思姑妈每天去看她,坐在床边和护士们说——她们两个人都挺讨人喜欢的——“你相信有些人躺在床上被人服侍着还会做什么吗?”)但是我想起她们看着装在上了锁的盒子里的手稿离开她们房子的情形,还是感到懊悔,那种淡淡的懊悔;可另一面又带着残忍的纯粹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