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
——哦,该死。哦,该死。她说,我去了,可是忘拿了。她忘了拿我的鞋了。我昨天晚上还打电话,提醒她。可是你看,该死,她忘了。我本想揍她一顿的。你现在出去,他说。下楼,出去。不要走紧急通道,那是违法的。真讨厌。”
尼尔不停地笑,一边摇着头。
“那么她忘记拿回你的鞋?”
“忘在了琼和马特家。”
“真不走运。”
基妮说:“我们现在能不能开车,好通点风?扇风不管用。”
“好吧。”尼尔说。他倒车,调头,他们再次经过熟悉的医院前,相同或不同的人在抽烟,穿着沉闷的病号服,带着吊针在散步。“海伦,告诉我们要去哪儿?”
他对着后座叫:“海伦?”
“什么?”
“去那些人家我们该怎么走?”
“哪些人家?”
“你妹妹住的地方。你鞋子在的地方。告诉我们该怎么走。”
“我们不去他们的家,我不告诉你。”
尼尔将车转回来时的原路。
“我先这样开着,等你想好具体方向。上高速路是不是好些?或者到镇中心?我该从哪里开始呢?”
“不从任何地方开始。哪也不去。”
“不是太远,是吗?为什么不去?”
“你已经帮了我一次了,那就够了。”海伦尽可能向前倾身,把头伸到尼尔和基妮的座位中间。“你带我去医院,那还不够吗?你不必一路开着车帮我忙。”
他们减慢车速,拐进一条小道。
“那太傻了,”尼尔说,“你要到二十英里外的地方去,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回来。也许你会需要那些鞋。”
她没有作声,他又问了一遍。
“或者你不知道路?你不知道从这里怎么走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那么我们转一转。随便转,直到你准备告诉我们。”
“我不会准备好的。我不想告诉你们。”
“我们可以回去看你妹妹。我敢说她会告诉我们。现在到了她的休息时间了,我们可以送她回家。”
“她上晚班,怎么样。”
他们穿过镇中基妮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他们开得很慢,经常转弯,以至于没有什么风吹进车里。木板封起来的工厂、打折店、当铺。现金、现金、现金——有栅栏的窗子上一个闪亮的招牌上写着。还有一些房屋,破烂不堪的旧复式建筑,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迅速建造起来的独门独户的木制房屋。一个小院子堆满了待售的东西——衣服挂在一根绳子上,桌子上满是碗碟和家庭用品。一只狗在桌子下嗅来嗅去,几乎要把桌子撞倒。台阶上坐着的女人,抽着烟,招待着稀少的顾客,好像心不在焉。
一间街角商店前面,一群孩子在吃冰棒。站在边上的一个男孩——可能不超过四五岁——把冰棒向篷车扔去。力气大得惊人。竟然打到基妮一侧的车门,就在她胳膊下面,她轻轻叫了一声。
海伦把头从后窗伸出去。
“你想把胳膊吊在绷带上吗?”
那个孩子开始号叫。他没有和海伦顶嘴,也不指望永远失去的冰棒了。
海伦把身子缩回篷车里,对尼尔说:“你是在浪费汽油。”
“在城北?”尼尔说,“城南?北南东西?海伦告诉我们该去哪里最好。”
“我已经说过了。今天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我也说过,我们要为你拿到那些鞋子才回家。”
不论语气多么严厉,尼尔还是保持着微笑,脸上挂着一种故意的、无助的愚蠢表情。一种狂喜袭来的表情。狂喜袭遍了尼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