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
猾的交易?
没有。
她拿起床头电话簿,寻找“殡仪员”,这个词当然是不会出现的。“葬礼指挥”。她总是和他一样对此类事情感到愤怒。殡仪员,看在上帝的分上,殡仪员有什么不妥的吗?她转头看着他,发现自己就这样把他留在那里,无助地暴露着。拨号码前她又重新盖上床单和羽绒被。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问她,有没有医生在场,医生还没有到吗?
“他不需要医生。我进来时他已经死了。”
“是什么时候?”
“我不清楚——大概二十分钟前吧。”
“你发现他死了?那么——你的医生是谁?我打电话叫他过去。”
尼娜和刘易斯正式讨论自杀的时候,她记得,他们从来没有谈到这件事要保密还是公开。某种程度上,她确信他想公开。他想让人们知道,他这样处理自己的问题是可敬的和明智的。另一方面他也许不想曝光。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这是丢了工作的结果,他和学校的斗争失败了。让人们以为他是因为那个失败而屈服于此的——这会使他大发雷霆的。
她把床头柜上的药包,满的和空的,都找了出来,冲下了马桶。
殡仪人员带来的都是本地人,又高又壮的小伙子,有他原来的学生,无法掩饰的紧张与难堪。医生也很年轻,是个陌生人——刘易斯的医生去希腊度假了。
“那也算是有福了。”医生充分了解到事实后说。听到他这么公开地认可,她有点吃惊,她认为刘易斯如果能听见,会从这话里捕捉到一点讨厌的宗教意味。医生接下来的话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你想和什么人谈谈吗?我们现在正好有人可以,你知道,帮助人们缓解情绪,理清思绪。”
“不用,不用了。谢谢。我没事。”
“你在这里住很久了吗?要给朋友打电话吗?”
“噢,是的,要的。”
“你现在想给什么人打电话吗?”
“是的。”尼娜说。她在撒谎。医生、年轻的抬尸者和刘易斯刚刚离开房间——刘易斯像家具一样被包裹着,防止磕碰——她就得继续她的搜查。现在局限于床周围似乎是愚蠢的。她翻遍了自己挂在卧室门背后的睡衣。这是绝好的地点,每天早上她都穿着它急赶着去弄咖啡,她总是能在口袋里掏到舒洁牌纸巾和口红。除了这,他也许还会从床上起来,穿过房间——没有她搀扶,他已经几个星期没迈过一步了。
但是为什么便条要昨天就写好和放好呢?几星期前就写好藏起来不也是很可能的吗,尤其是他不清楚自己写字能力的衰退程度?如果情况是那样,那就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在她的抽屉里——她现在正在翻。或者香槟酒瓶下面,那是她买来给他庆祝生日的,放在橱柜上,提醒他还有两个星期了——或者在这些天她翻过的书页间。实际上他不久前问过她:“你现在自己读什么书呢?”他的意思是除了读给他听的书——南希·弗里德里奇写的《伟大的弗里德里奇》。她选择给他读戏说历史类的书——他受不了小说——科学书留着他自己读。她告诉他:“只是一些日本小说。”边说边举起书。现在她正把别的书拨开,寻找那本书,把它倒置地握着,摇晃书页。每本被她推开的书都受到同样对待。她习惯坐在上面的椅子垫被抛到了地上,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最后沙发上的所有垫子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咖啡豆被从罐子里摇出来,以防他反常地在那里藏了告别信。
她不需要什么人在她身边,监督她的搜查——尤其是灯全都开着,窗帘也没拉下来。没有人提醒她要控制自己。天已经黑了一会儿了,她想起来应该吃些东西了。她也许可以打电话给玛格丽特。但是没有。她起身去拉上窗帘,结果却把灯关了。
尼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