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与柱
原先的森林和谐一致。所以从外表看简朴而实用,平屋顶突出墙外。里面,房梁是裸露的,木头都没有掩盖起来。房子里的壁炉设在通往屋顶的石头烟囱里,窗子长而窄,没有窗帘。建造者告诉他们,这类建筑一直是“出类拔萃”的。每当第一次向人们介绍这房子的时候,布伦登都会重复说这个词,而且还要加上“当代”这个词。
他不厌其烦地对波莉这样说,或拿出杂志,上面有一篇介绍这种建筑风格的文章,还有照片——尽管不是这座房子的照片。
波莉从家里带来的说话习惯是开始总要特别加上对方的名字,“洛娜——”她会说,或者,“布伦登——”。洛娜已经忘记了这种说话的方式——现在她觉得这样很霸道,而且粗鲁。晚餐桌上波莉说的大多数话都是以“洛娜——”开始的,而且说的都是只有她和波莉才认识的人。洛娜知道波莉不是故意没有礼貌,她只是咄咄逼人却很勇敢地努力要显得放松。她一开始想试着把布伦登也拉进她们的谈话中。她和洛娜都这样做了,她们开始解释她们在谈论的是什么人——但是没有用。布伦登只是在桌子上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出声提醒洛娜注意,或者指出丹尼尔把捣碎的食物洒到宝宝椅周围的地上了。
和洛娜一起收拾桌子的时候,波莉继续说话,洗碗时又接着说。洛娜通常是先给孩子们洗澡,让他们上床睡觉,然后再洗碗。但是今晚她太慌张了——她感觉波莉快要哭出来了——无法按照正常的条理做事。她让丹尼尔在地上乱爬,而伊丽莎白对社交场合和新来的人很感兴趣,在周围晃来晃去,听她们讲话。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丹尼尔把宝宝椅碰翻了——幸好没有压到自己,但是他吓得号叫起来——布伦登从客厅走了过来。
“上床睡觉的时间好像推迟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洛娜手中接过儿子,“伊丽莎白,去准备洗澡。”
波莉从镇上的人又谈到家里的情况。不太好。五金店的老板——洛娜的父亲一直更多地把他当成朋友而不是雇主——卖掉了店铺,成交前一个字都没提。新老板在扩大生意的同时却在与加拿大轮胎公司的较量中日渐式微,没有一天不找茬和洛娜的父亲争吵。父亲从店里回来,灰心丧气,只想往沙发上躺。他对报纸和新闻一概不感兴趣。他喝碳酸苏打水,不愿意讨论自己胃痛的事。
洛娜提到父亲曾经写信略微透露过这些麻烦事。
“唉,他不会说的,是吧?”波莉说,“不会对你说的。”
波莉说,两座房子的保养成了一场持续不断的噩梦。他们都应该搬到一座房子里,卖掉另一座,但是现在祖母退休了,整日找波莉母亲的茬儿,洛娜的父亲无法忍受同时和她们两个一起生活。波莉一直想离开,不再回去,但是没有她,他们该怎么办呢?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洛娜说。给波莉提建议让她感觉怪怪的。
“哦,那是当然,”波莉说,“诸事皆顺时我就该走的,我想我本应该那么做。但什么时候是诸事皆顺的时候呢?我不记得情况有过好转。另一方面,我也要留下来看着你毕业。”
洛娜以遗憾和想提供帮助的语气说话,但拒绝停下手头的活去肯定波莉的信息的价值。她接受了这个信息,仿佛它和她认识和喜欢的什么人有关,而她本人是不为之负责的。她想到父亲晚上躺在沙发上,忍受他不愿意承认的痛苦;比阿特丽斯姑妈在隔壁哭泣,担心别人会说她什么,害怕他们在背地里嘲笑她,在墙上写有关她的事情,因为去教堂时露出了肩带而哭泣。想到家让洛娜痛苦,但是她忍不住想是波莉在敲打她,试图让她屈服,把她包裹在某种熟悉的痛苦中。她一定不会屈服的。
看看你,看看你的生活。你的不锈钢水池。你那建筑工艺杰出的房子。
“如果我现在离开,我会太过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