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旅馆
莉塔家看到了信封上威尔的字迹,那信封放在盖尔肯定能看到的地方。是克莉塔放的——对那两个逃走的人,克莉塔向来只字不提。盖尔记下了上面的地址: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布里斯班市图翁区艾尔路16号。
就在看到威尔字迹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对她来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这座维多利亚时期之前的门庭开阔的房子,阳台,酒,克莉塔的后院里她经常注视的那些梓树。沃利所有的树木和街道,湖边开阔的风景,她那惬意的小店。那些没用的图样,那些冒牌货和道具。真正的风景早已不在她的眼前,而在澳大利亚。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和那个戴着钻戒的女人一起坐在飞机里。她的手上没有戴戒指,也没涂指甲油——因为一直做针线活,皮肤很干燥。她以前把自己做的衣服称为“手工艺品”,直至威尔对这种称呼冷嘲热讽,不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把店卖掉了——卖给了唐纳达,她老早以前就想买了。然后,她拿着钱登上了飞往澳大利亚的飞机。盖尔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儿,她撒谎说要去度假,先去英国,再去希腊过冬,接下来,谁知道呢?
出发之前的那个晚上,盖尔改变了自己的形象。她剪短了浓密的灰红色的头发,给剩下的头发抹上了深褐色的染发剂。这颜色的最终效果很奇怪——是种深栗色,看起来很不自然,而且非常暗沉,毫无魅力可言。她从店里挑了一条自己以前从来不会穿的那种裙子——尽管店里的东西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深蓝色仿亚麻的涤纶夹克式连衣裙,带着鲜艳的红色和黄色条纹。她个子高屁股大,通常都穿那种宽松优雅的款式。这件衣服显得她又矮又胖,在膝盖上方很不恰当的地方把腿分成了两截。她想把自己打扮成哪种女人?那种会和菲莉丝一起玩桥牌的类型?如果是,那就弄错了。她现在看上去像是那种人——大半辈子穿着制服、做着一份值得尊敬却收入微薄的工作(也许是在医院的餐厅?),现在为了度假花大价钱买了一件既不得体也不舒服的华丽衣服。
没关系,这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在这片陌生大陆的机场洗手间里,盖尔看到昨晚那深色的染发剂没有冲洗干净,现在已经混合着汗水印在了脖子上。
盖尔降落在布里斯班,还没有适应时差,炽热的太阳把她烤得头昏脑涨。她仍然穿着那条糟糕透顶的裙子,但是已经洗过了头发,免得染发剂再次随着汗水淌下来。
她叫了辆出租车。尽管已经非常累,但是不看看他们住的地方,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早已经买好了地图,找到了艾尔路。那是一条短短的弯曲的马路。她让司机把她放在拐角处,那里有一家小小的杂货店。这很可能就是那两个人买牛奶,以及其他用完的日用品的地方吧,比如清洗剂、阿司匹林、卫生棉条。
盖尔和桑迪从未谋面这一事实显然是个不好的征兆,这可能意味着威尔很快就觉察到了什么。之后再想深挖出什么有用的描述就很难了。高,而不是矮;瘦,而不是胖;浅色头发,而不是深色。盖尔在脑海中描绘了一种形象,就是那种长腿短发、充满活力、带着男孩般魅力的女孩,应该说,女人。但如果与桑迪擦肩而过,盖尔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会有人认出盖尔吗?戴着墨镜,头发大变样,盖尔觉得自己的形象迥异于从前,简直像隐身了一样。身处异国这一事实也让她有所改变,她还没调整好自己。一旦调整好了,她也许再也做不出现在这些大胆的事情。她必须现在就走过马路、去看看那座房子,否则就可能永远也去不了了。
出租车从棕黄色的河边沿着陡峭的公路向上攀爬,艾尔路通向山脊。这是一条布满灰尘的小路,没有人行道,也没有树荫,没有路过的行人,也没有来往的车辆。路边是木板制成的栅栏,或是某种枝条编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