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拿的迈尔斯城
以说服,不可思议而又不可战胜。做妈妈的同样才华横溢而不可战胜。我一心想成为的真实生活中的母亲,是会打电话来问“我的小希特勒这会儿是不是碰巧在你家啊”的那种人。她们凌驾于奶味儿迷雾之上,利落地谈笑风生。
我们看到一辆卡车的前厢横放了一只捆着的死鹿。
“有人把它打死了,”辛西娅说,“猎人打鹿。”
“还没到狩猎季,”安德鲁说,“他们没准是在路上撞到了它。看到有鹿出没的标志了吗?”
“要是我们撞到一只的话,我会哭的。”辛西娅严厉地说。
我给孩子们做了花生酱奶油果酱三明治,给我们自己做了鲑鱼蛋黄酱三明治。不过我没放生菜,安德鲁很失望。
“我没有啊。”我说。
“你不能带一点吗?”
“我不能为了做点三明治,就买来一整颗生菜吧,那样太浪费了。”
这是谎言。我其实是忘了。
“加生菜叶会好吃得多。”
“我觉得没那么大区别嘛,”沉默一会儿,我说,“别激动。”
“我没激动。我喜欢三明治里夹生菜。”
“我只是觉得没那么重要嘛。”
“要是我也懒得给油箱加满油,那会怎样?”
“那不是一回事。”
“唱首歌吧。”辛西娅说。她唱了起来:
安德鲁捏捏我的手说:“别吵架。”
“你说得对。我该买生菜来着。”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希望我对安德鲁的感觉能变成一种效劳的、依赖的感情。我甚至试过列出两份清单,一份是我喜欢他的地方,一份是我不喜欢的地方——在亲密生活的熔炉中,我所喜欢的和我所厌恶的事情——仿佛我指望用这个来证明什么,得出这种那种结论。到头来我发现它证明的无非是我早已知晓的事——也就是说,我是个充满矛盾的人——于是半途而废了。有时,他的脚步声都让我感觉专横无比,他的嘴巴显得自鸣得意、挑剔刻薄,而他结实笔直的身体是一道障碍——相当刻意,甚至是尽职的,带着讨厌的男权主义的自鸣得意——挡在我和我生活中各种可能的快乐或轻松之间。旋即,不经意间,他又成了我的好朋友和最重要的伴侣。我体会着他轻灵的骨骼和严肃的思想带来的甜蜜感觉,他充满爱情的脆弱,我想象着那爱比我自己的更加纯净坦荡。我会被他的固执、他一丝不苟的得体深深打动,换个时候又会对此嗤之以鼻。我会思忖,他是多么谦卑啊,扛起这种现成的重担,成了丈夫、父亲、养家的人,相形之下,我实在就是个隐蔽的自我中心的怪物啊。或许不该说隐蔽——至少对他而言不是的。
我们吵到口无遮拦时,会说出我们以为的最丑陋的真相。“我知道你这人骨子里就有点自私,不可信任,”安德鲁有一次说,“我一直就知道。我也明白那就是我爱上你的原因。”
“不错。”我说,既悲哀又有点得意。
“我知道要是没你我会过得更好。”
“不错,你会的。”
“你没我会更快乐。”
“不错。”
最后——到头来——被折磨、被涤荡之后,我们握手言欢,嘲笑那两个愚昧的家伙,也就是我们自己。他俩的狭隘、他俩的委屈、他俩的自我辩解。我们超越了他们。我们宣称他们是撒谎者。我们晚饭时会喝酒庆祝,或者决定搞一个聚会。
我已经多年未见安德鲁了,不知他是否依然清瘦,头发是否已经完全灰白,是否仍旧一心喜欢吃生菜、坚持说真话,或者是否仍旧爽朗而带着失望。
我们在华盛顿州的韦纳奇过夜,此地已有数周没下雨。我们在一家绕树而建的饭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