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治大街溜冰场的月亮
子。听那口气像是给了他们什么恩惠似的。她还有另外四个寄宿客人。一个是寡妇克鲁兹夫人,年纪老迈,不过仍能自理生活。一个是职业女性维尔纳小姐,手套厂的簿记员。一个是单身汉亚当·德拉亨,在银行工作,兼在主日学校教课。还有一个是爱丽丝·皮尔,时髦、傲慢的年轻女郎,跟个警察订了婚,本人是电话接线员。这四个人占据着楼上的卧室。科纳汉小姐睡餐厅沙发,卡丽睡厨房的沙发。山姆和埃德加分到阁楼。里面摆了两张窄窄的铁床,由一个五斗橱和一条编织地毯隔开。
四下打量一番后,山姆推搡着埃德加下楼,问有没有地方给他们挂衣服。“我想你们这样的男孩子不会有多少衣服。”科纳汉小姐说,“我以前从来不招男孩子。你们干吗不能像德拉亨先生那样?他每晚把裤子压在床垫下面,那会让裤缝笔挺的。”
埃德加以为没戏了,但是很快卡丽带着一根扫帚柄和一捆铁丝上来了。她站在柜子上,竭力弄出一根有一环环铁丝绕在上面的晾衣杆儿。
“我们可以自己做那个。”山姆说。他们好奇但并不怎么愉快地研究着她松松垮垮的灰内衣。她没接腔。她甚至带来几个衣架。不知怎的,他们一看便知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谢谢你,卡丽。”埃德加说。他是一个瘦高个儿男孩,长了一头金色卷毛,对着她发出那种怯生生、温和的微笑。那微笑刚才在楼下一无所获。
卡丽像在杂货店要人家给她上好的土豆一样,粗声大气道:“你们用这个成不?”
山姆和埃德加是表兄弟——虽然一般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他俩同年——十七岁——为了上商学院,到加拉格尔寄宿。他俩在距此地大约十英里的地方长大,上了同一所乡下学校,又上了同样的乡村成人补习学校。在商学院待上一年,他们就可以找份银行或办事处的工作,或者去会计行做学徒。他们不会再回农场。
可他们真想做的,也是自打大概十岁起就一直渴望的,是成为杂技演员。他们练习了好多年,在成人补习学校还做过表演。那所学校没有体操馆,不过地下室里有几副双杠、一个平衡木和一些垫子。在家时,他们到谷仓练习,天气好的话就在草地上练。杂技演员如何谋生呢?山姆是第一个想到这个问题的人。他没法想象他和埃德加加入马戏团。首先,他俩不够黑。(他一直觉得马戏团里都是吉卜赛人。)他思忖道,想必有自立门户、到处表演的杂技演员吧,在集市上、在教堂大厅表演绝活。他记得小时候看到过一些这样的人。他们从哪来?怎么挣钱?怎样才能加入他们?这类问题越来越多地困扰着山姆,埃德加却从不操心。
初秋时节,晚饭之后,趁着还有点光线,他们在科纳汉寄宿屋街对面的空地上练习,那里地面很平坦。他们穿着汗衫和羊毛裤,先做侧手翻、双手倒立和头着地倒立、翻筋斗和双重筋斗来热身,随后便扭作一团。他们把身体扭成各种符号——各种象形文字——令人称奇地合为一体,看不出头和肩膀的存在。当然了,有时这些创造物会垮塌,一切突然分崩离析,胳膊和腿松开了,变回两个扭得弯弯的身体——只是两个男孩的身体而已,一个高而瘦,另一个略矮壮。然后他们再次开始,飞速地构造成形。身体摇晃着,力图维持住平衡。他们或许会倒下,或许会撑住。一切取决于他们能否使自己柔软得像纯粹的线条,衔接得天衣无缝,达到魔术般的平衡。成了。不成。成了。再来。
观众就是坐在走廊上的寄宿者们。爱丽丝·皮尔对他们不感兴趣。她要么和未婚夫约会,要么就待在房间里,保养衣服或身体——涂指甲、洗毛衣洗丝袜、擦鞋。亚当·德拉亨也是个大忙人——要去参加戒酒会和基甸会的聚会,还要监督他的主日学校班的社会活动。不过他会坐一会儿,和克鲁兹夫人、维尔纳小姐、科纳汉小姐一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