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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往。人的说话谈吐跟仓库里的那班同事,跟在他附近街坊认识的那不多几个小伙子,都不一样,很不一样。布鲁克林地方的人说话声气粗哑,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他就基本上没有这样的腔调。他说话很像妈妈,略带点儿拘谨,以至听来简直像外国人说话,而且还往往喜欢用一些过于夸大的字眼。晚上他有时就在谁家的台阶上一坐,跟几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小伙子聊聊天,多少年来他一直看他们在街头学着打棒球、橄榄球,可是他觉得跟他们总是合不到一块儿。

    瞧她胸前那两座小山——那个叫墨里的说。

    好一个俏娘儿们——搭腔的叫本尼。

    乔艾勉强一笑。今天跟他一起在台阶上坐着的共有十多个小伙子,他坐在中间,只好抬头看看高处,高处布鲁克林的树木枝叶婆娑,沙沙地奏着自命高雅的音乐。

    她爸爸可阔着哩——列塞尔说。

    那你就去娶她吧。

    往下数去隔开两级台阶,有人正为几个棒球运动员的“安打率”争论不休。你要怎么?我知道,想要跟我打赌是不是?我告诉你说,我打的赌可大啦,那天要不是布鲁克林队输了球,我十六块钱早就赢到手啦。那天我打赌“老马”威尔逊五棒里准有两棒安打,累计“安打率”可以升到二成八一,而且布鲁克林队一定赢球,结果“老马”倒是四棒里打好了三棒,可惜全队却以七比二输给了小熊队,害得我也玩儿完。你要跟我打赌,你敢赌多少?

    戈尔斯坦总觉得自己是个圈外人,对谁的话都只能傻傻一笑,笑得两颊的肌肉都发酸了。

    墨里拿胳膊肘儿推推他。那天巨人队连打了两场,这样的好球你怎么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看啊?

    唔,那天的球……不瞒你说,不知怎么,我对棒球总是兴趣不大。

    又是一个姑娘扭着腰肢在布鲁克林的暮色中走过,那个调皮鬼列塞尔蹑手蹑脚地跟在她背后,动作活像一头人猿。只听他“呼——”地打了个长长的唿哨,于是在找到了今宵佳侣的卿卿我我的飞鸟声中,响起了姑娘一连串匆匆的脚步声。

    看她的胸脯有多丰满!

    乔艾,你该没有参加豹子会吧?——舞会上,坐在他旁边的姑娘问他。

    没有,不过我跟他们都很熟,他们人都是不坏的——他说。他今年十九岁了,中学已经毕业,嘴巴上留起了不招人喜欢的淡黄色的小胡子。

    听说拉雷结婚了。

    伊芙琳也结婚了——乔艾说。

    是啊,嫁给一个律师了。

    地下室的中央清出了一个场子,他们就在这里大跳其时髦舞,屁股撅得凸凸的,两肩放肆地狂扭。此刻音乐正奏着《飘然欲仙轻歌中》。

    跳舞吗,乔艾?

    我不跳。对这满场跳舞的人他一时觉得无名火起。他们都有时间跳舞,有时间读了书当律师,有时间修饰得脸儿光光的。不过这股怒火来得突兀,去得也快,过不了一会儿,心里又至多不过是有点怏怏而已了。

    对不起,露西尔——他对女主人说——我得赶快回去了,明儿还得一早起来呢。请代我向伯母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十点半钟,冷冷清清回到了家里,又陪着妈妈小坐片刻。白瓷砖的桌面已经缺损,他在桌上倒了一杯热茶喝,闷闷不乐的神气都显露在脸上。

    怎么啦,乔艾?

    没什么。让妈妈知道了那还了得。他就说:我明天手上的活儿很重。

    你干得这样卖力,皮鞋厂里也该对你另眼相看点了。

    在皮鞋厂仓库里,他把地上的纸板箱翘起一角,膝头顶在箱子背后,趁势呼的一下把箱子高举过头,托到七英尺来高的货堆顶上。旁边新来的伙计只会用死力气硬抬,显得笨手笨脚的。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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