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婆还是留在家里——乔艾说——我怕她来了会难过死的。
临走前有那么多事要料理,真把我苦死了——那人说——为了个铺子耽搁了那么久,自己也说不过去。
谈不多久,双方发现原来他们还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啊,这人我认识——那新交的朋友说——他叫曼奈·雪尔佛,人倒是蛮好的,两年前我们在格罗辛格的公司里相处得还挺不错,不过跟他来往的那帮人未免太浪漫了点,我就跟他们合不来。他老婆也蛮好的,就是愈来愈胖了,倒是应当注意点才好。记得他们刚结婚那阵子,两口子连一时半刻都难舍难分,这也真是,做人嘛,总应该走动走动,多少有一点交游吧,两口子老守在一块儿,跟人家不相往来,其实倒是有害的啦。
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回想起来有时不免觉得冷清、空虚,可是想想这些终究不失为一种安慰。以前他有许多朋友,觉得他们都很容易理解,可是如今在军队里,在军营军舍这个干巴巴的陌生的天地里,戈尔斯坦却只觉得胸中没有了谱,心里没有了底,手足无措。那种苦恼之感,就仿佛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衣服如冬天的树皮一样片片脱落,最终落得一丝不挂似的。他搜索枯肠,查遍了大脑的每一个细胞,终于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那条教训,加上自己在布鲁克林的市井街巷(这可黑可白的大染缸!)多少年来身受的熏染。
(我们犹太人是一伙苦恼人,我们受尽了压迫者的迫害……落在我们头上的是没完没了的灾难……我们成了多余的人,我们始终是异乡之客。)
敢情我们生来就是受苦的!可是他尽管一味闷着头儿拼命想家,想他的安乐窝,他的脚跟还是渐渐站稳了下来,大腿也不再晃晃悠悠了。
戈尔斯坦渐渐迎着风扬起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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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