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悄的,几乎听不到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每一座庙宇的安静组成了这一片寂静,还有每一只死在三角形石头上的动物消失的回音。雾气正从死去的野兽身上升起,野兽的每一滴血都为空气增添了一分平静,就在这里,它刚刚被其他的野兽杀死。如果我们的闯入打扰了这里的石头,我们脚步的回声就会让这些无序的声音平静下来。
我们继续在黑暗中沿着通道前进,在一些狭小的通道里我们必须弯下腰来,在我们面前有吓得四下逃窜的老鼠和昆虫,蝙蝠飞动时离我们如此之近,我们听不到它们发出的警告声。
最终这些骚乱都停止了,我们继续前进着,一种平静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闻到洪水泛滥时尼罗河水的味道。我有一种预感,前面会有更广阔的空间,果不其然,不出十步远,我们就走进了一个又高又窄的走廊里。通过蝙蝠刺耳的声音,我判断这个走廊至少有三十英尺高,走廊里很黑。同时,我感觉自己被炫光照亮,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感觉自己内心充满了光亮,回忆起在自己童年的某一天,我和父母乘船沿着尼罗河顺流而下,阳光灿烂,我感觉自己的思想都暴露在阳光下,好像我身体所有的部分都乘着金色的船,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父母带我去参见法老,我欢呼雀跃,我甚至还记得袍子上的金黄色。那天早晨,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令自己眼睛或鼻子不舒服的东西——河岸边有一只小狗的尸体正在腐烂,但是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船夫所划的每一桨都使我更加平静,我在地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超过昆虫和蝙蝠发出的声音。
此时,迈内黑特拉起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气味变得芳香起来,他肺里排出的气体肯定沐浴到了我内心的光明。那日早晨的些许平静还保存在他手掌的余温里,好像我们在血缘上是一脉相承、彼此忠诚的。但是地道太窄了,很快,我们的并肩行走就变得尴尬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撤回了手。我继续在黑暗中行走,沉浸在内心的光明里,好像经过了温暖与寒冷并存的山谷,山谷里积存的寒意就像是墓穴内的空气一样,但是再走五步,我似乎又回到了温暖的埃及之夜,第一次呼吸到曾祖父气息里的香水味,但是这些香水味好像更多地是从周围的石头上散发出来的,然后我发现我们好像不是在陡峭狭窄的斜坡上前进,而是在神秘集市中的一个个帐篷之间流连,每一个帐篷里都住着一位纯洁的神灵。人类只需要知道,在人类的思想里,智慧可以随时释放出来,就像水里的草药释放药性那样自然。陶醉在内心的光和香气里,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随着身体在走动,而是在树皮上滑行。在这样的空间里,我还可以伸出双臂,双手正好可以触及两侧的墙壁。在我记忆中童年的金色岁月里,我感觉自己离尼罗河非常近,此刻我就像希伯来人一样,没法将即将发生的事与自己盼望发生的事区分开来。我感觉河水好像在冲刷地面,两侧的墙壁就是河岸,我又来到了尼罗河岸边。记忆中的那一天,我坐在黄布制成的坐垫上休息,这个坐垫比我金黄色的袍子还要鲜亮。我被自己坐垫上的银质工艺品逗得偷偷地乐,父母没有发现,我用自己柔滑的脸蛋蹭那些银线,多么有趣啊!我那时还没满六岁。
我的父母在聊天。他们说话时,嘴唇边挂着很多丝线,现在我才想起来他们对彼此很不忠诚,他们的话语肯定跟随我们一起在蜿蜒的尼罗河上漂流,河水上泛着金黄色的光芒。我们沿着绿树成荫的河岸顺流而下,那雪松木制成的船座上嵌着许多金色的装饰品,它们也随着话语和我一同前进。我记得此刻母亲在说圣牛,即便是现在站在石质的地道内,我也能听到她当时的声音,两侧的墙壁离我很近,就像那时我伸手便可触及的岸边的棕榈树一样。母亲的声音并不寻常,充满了本能的命令,像男人的声音一样雄厚,但却很温柔,回声不断。她用这种声音哼唱着小曲儿,唱的都是“普塔-内穆-霍特普,